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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贫从万界车站开始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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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送给咱们集体的,大肉分一分给每家都添点油水,这牛肉就搁村头煮了,先让大家伙喝一天牛肉汤,再送去祭祖,最后卤了给大伙分一分,咋样?”
    云村长说完就补充道,“咱这祭祖可跟县里头打击的不一样,是正经的祭祖!”
    秦小渝笑着点了点头,前一阵县里面下发了打击封建迷信.打击娃娃亲的文件,云村长学习得很认真,在火星庙走访了好几户,把他们平日里祭神的家伙都没收了。
    转眼就到了二十七,村口大树下垒起了个土砖灶,一口大铁锅放在上面,里面的水早已沸腾。芬姨将洗好的牛骨.牛肉都丢了进去,还放了大量的葱姜,而旁边人正在削萝卜,看上去也是一会儿要加进去的。
    “这牛肉汤和萝卜最配了”,芬姨笑眯眯地跟秦小渝解释道,倒不是她们小气,只不过一会儿煮好的牛肉还得去祭祖,这汤里头没有点儿实在的,肯定会越喝越饿。
    可若是每碗里头都有一两个煮得软和和的萝卜块儿,再配上自家准备的面饼子,那便能饱餐一顿了。
    老乡们早就围了过来,不过大家看的却不是这一锅牛肉汤,而是在那边磨刀的云村长,他们早就听说贺老板给秦小渝送了猪肉和牛肉,却没想到拖上来的竟然是一整头猪。
    这也不得不说贺姐的精明之处了,她送的牛肉是分割好的,可送的猪却是宰杀后没有分割的,一整头白花花的猪被抬出来的时候,很多老乡都受到了震撼。
    云村长他爹吸着烟斗,眯着眼回忆,都多久没见过这种场面了,往前十几年,火星庙一直在走下坡路,也就没有了过年宰年猪的习惯。
    “葫芦这手艺也不知道有没有退步啊,这都多少年没分过猪了”,旁边又走过来一位干瘦的老人,盯着云村长不断磨着的杀猪刀,有些担心。
    原本分年猪这件事一般都是村长来做的,为此云村长年轻的时候也去学过杀猪分猪,只不过十多年没动过刀子了,这时候心中也有一些忐忑。
    只不过这忐忑也是一时的,等他用刀将猪头砍下,又在儿子的帮助下沿着脊骨将猪分成两半的时候,云村长的手感就回来了。
    “这块儿,最嫩的小里脊”,云村长手中的刀又快又稳,探进脊骨下方一块粉嫩的肉里轻轻一挑,就划下了背脊上的一块肉。
    他刀随心走,或以刀尖儿轻挑慢抹,或以手压刀颚利落断骨,或用刀刃刺入腿肉轻轻一转,或将刀身探入关节轻松割断筋膜,很快就将这半扇猪分了出来。
    “尾骨.棒骨.肘子.后腿肉”,云村长一边动刀一边数着,还不忘提点身边的儿子,“这里,就是这里的淋巴一定得去,这儿骚得很,你给分给谁,谁家一锅出的肉就毁了。”
    秦小渝和火星庙众人都在一旁看呆了,实在是云村长的动作太过于行云流水,仿若是对这头猪了若指掌,每一刀下去都恰到好处,分出来的肉肥瘦相间,匀称自然,纹理清晰,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云村长十几年前都没有到过这种水平,实在是多年没有分过猪的遗憾和兴奋支撑着他,让他表现出了高水平的猪肉分割术。
    他换了一把大刀,沿着脊骨尾端探进去,一手扯着脊骨一手轻轻摇摆刀刃,丝滑地将一扇小排骨分了出来,随后他又将下踹处的淋巴精准地割了下来,还给儿子展示了一下。
    “五花.梅花.前肘...”,云村长特意留下了一个前肘,抬头对秦小渝说道,“知道你喜欢吃排骨和肘子,一会儿这都给你!”
    秦小渝赶忙摆手,“先给大伙儿分吧,我不挑食!”
    “为啥不挑食?”旁边的阿婆一瞪眼,“小鱼就喜欢吃肘子和排骨,上次吃饭的时候我都瞧出来了,葫芦,这两样必须留给她!”
    秦小渝不知道的是,这话其实是云阿婆传出去的,上次中秋节聚餐的时候,她都没吃到多少。云阿婆心疼她,后面往外说的时候就说她喜欢吃肘子和排骨,想着就是以后大家再一起吃饭的时候,让大家都能多给小鱼留几块肉!
    云小珍见她红着脸还要推托,赶忙拽着了她的手,“姐,你爱吃啥咱们就给你留啥,再说这猪也是俺们沾了你的光,你还客气啥?”
    也有刚回来的老乡不明白,不知道秦小渝这个外人怎么就在火星庙混得如鱼得水,偷偷问身旁的爹娘,谁知道他爹瞧着他冷哼一声,他娘也下手狠狠拍了两下他的背。
    “哎哟,当年还觉得生个儿子能养老,若是我有个跟小秦妮儿一样出息的女儿,谁要你这个糟心鬼啊!”
    旁边的另一家也在训儿,“你瞅瞅,你这一年就回来这么几天,还没有人家小鱼关心爹娘嘞!说是出去赚钱嘞,又是空着手回来的,都不知道你在外头一天天是弄啥呢!”
    看完了云村长的庖丁解猪,那边的牛肉汤也冒出了一阵阵肉香,芬姨将削好的萝卜块儿倒了进去,再煮上半个小时就能吃了。
    秦小渝中午和大家一样,吃的是萝卜牛肉汤,不一样的是她这儿有着这家送来的小菜,那家送来的烧饼,几乎每家做点啥好吃的都往她这里送一点儿,生怕她光喝汤吃不饱。
    吃了牛肉汤,云村长就在村头开始分肉,他一看就知道这家有几户人,是小孩儿多还是老人多,是该分多点软肋还是硬肋。
    他手中的刀动个不停,按照老乡们的要求,去一点瘦肉或是添一块儿肥油,让每个人都高高兴兴的。
    秦小渝在旁边看着,就见他把握得很好,哪怕是老乡们再有要求,也添得不多,确保每家都能落得一块肥肉或是皮,这样可以熬出猪油。只要有了猪油,不管炒什么菜都是香的。
    分了猪之后,云村长先把猪头端了起来,带着一帮老爷们去祭祖,让秦小渝惊讶得是村长竟然也招呼她一块去祭祖,说她是半个火星庙人。
    要知道以往火星庙祭祖可从来没有女人去过,更别说是外地人了。秦小渝虽说很感谢云村长他们的认可,可看了看身边艳羡的芬姨他们,还是没有去。
    她才不信祭祖这一套,只相信在科学致富.勤劳致富.诚信致富!
    其实得益于在网上卖草编窝,火星庙十来家老乡今年挣的都比去年要多得多,可是除了有儿女从外面回来的,谁也没舍得买太多的肉,毕竟明年还要买种子买化肥,有些家还想送娃们去上学,就算是啥也不干,这些老乡们也习惯将钱存起来,毕竟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一个先来,他们身后没有依托,从来不敢透支明天。
    信用卡.贷款.网贷,这些词在老一辈眼中都是洪水猛兽,日子已经够苦了,再来一笔压在头顶上的账,那得多让人窒息啊……
    也是因着这一点,火星庙的合作社其他方面都推进得很顺利,就在投票同意贷款这一项上卡了壳儿,秦小渝这两天也忙着在说服大家,而不料这年关当头,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出事的是云鼓和云堂的堂兄,也是外出打工返乡的云大庆,在除夕晚上离家出走了。
    秦小渝当时正在车站里用酸菜炖排骨,就听得姬昂喊她,说是村子里头出事了。
    等他们俩骑着自行车赶过去,就见云鼓被他娘抱着在一旁哭,而云大庆家的两个老人一个蹲在门后抽烟,一个站在门口嚎哭。
    云大庆是黄昏的时候不见的,而起因却是下午的时候云鼓来找他玩,而他一直抱着手机抽烟,也不搭理云鼓。云鼓就趁他去厕所的时候拿了他的手机,还将上面冒出来的信息大声读了出来。
    这一读,就出了事。
    “我们是正经讨债的,再不还钱,后果自负!”
    云大庆的爹娘不识字,却能听出来他是在外面欠了钱,还被人追债。这消息炸得老两口做年夜饭的心情也没了,就等在院子里,等着他出来好好问一问。
    而云鼓看着气氛不对劲儿,早早地就溜了。
    “我就问问他到底是咋回事,他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啊...”云大庆的娘哭得肝肠寸断,“我就多说了他两句,他就摔下手机就走了,说是自个儿想办法,绝对不连累俺们...”
    云大庆没咋念过书,初中就辍学出去打工了,这两年却是一年混得不如一年,今年回来连年货都没买,天天窝在家里抱着个手机,不知道在弄什么。
    他爹娘也就这一个孩子,以往就娇惯得厉害,儿子回来没拿东西也没拿钱,在家里面抱怨了几次,出去还得夸儿子的好,以往是想着孩子大了,说不定在外面交了女朋友,这没钱也算是情有可原。
    可云鼓无意中读出来的那条短信,却把他们给吓住了,“这出去打工是挣钱的,怎么还会欠账呢?!”
    虽说云大庆再三否认自己在外头欠了钱,可自家的儿子自己知道,他娘瞧他说话的样子就知道,“大庆怕是在外头欠了大钱了,才不敢跟俺们说,可是,可是这钱他也没拿回来啊,是不是被人给骗了?”
    云村长在门口抽着烟,心里头有着诸多不满。这云大庆啥时候搞事不行,非得除夕搞这么一出,二十出头的娃了,还动不动就离家出走,真是不想管!
    他是不想管,可大庆他娘这时候还在担心,怕儿子一个想不开做了啥傻事儿,“大庆最后说他自己解决,不连累俺们,他才多大个人啊,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么解决啊...”
    云大庆的娘哭得实在是太可怜,没办法云村长只能带着人一起去外面找他,秦小渝和姬昂也打着手电筒,在村外头转了一圈儿,却啥都没找到。
    大庆娘喊他们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做饭,大家饿着肚子在外面转了两三圈,又冷又饿,实在是受不了了,才回家吃饭去了。
    秦小渝的酸菜炖排骨没人管火,差点熬到干,她也来不及包饺子,随便吃了两口,就去村口调试天线锅去了,今晚大家要聚在一起看春晚。
    只是因着云大庆的事儿影响,紧赶慢赶,这春晚转播还是错过了开头,一打开就是有人在唱歌。
    有人端着碗过来,有人嘴都没擦,还有人背了一捆柴过来,添在了火盆子里,老乡们围着火盆子而坐,倒也不惧这外面的风霜了。
    秦小渝也有准备,她把一团暖汽放在了火车站的房间里,那屋子里烧了小煤炉,另一团则是放在了村头的大树上,慢慢地这边就变得暖和了一些。
    原本是想过在老年活动室那边看的,只不过村里面的一盘电线坏了,电视搬过去也没办法通电,只能在头口这儿将就将就了。
    村头这棵大树经历了两轮大雪,还残留着不少树叶,在这样的天气中也挡住了风,给老乡们提供了一丝温暖。只不过火星庙老乡们或许根本感觉不到寒冷,他们太久没有看过春节联欢晚会了,就算电视信号不太好,就算图像偶尔会模糊,就算是声音有时候卡顿了,都抵挡不了他们的热情。
    “哎呀,这真漂亮!”
    “这是啥?咋两个人一转一走就飞了起来?”
    “乖乖,这衣裳也太好看了吧!俺就没见过这么敞亮的衫,啧啧,这要在集市上,不得卖八十块钱?”
    不知道是哪个阿婆,看上了跳民族舞的那小姑娘花花绿绿的衣裳,说话的声音就大了些,引得一群人哄笑。
    秦小渝也跟着笑,她看向身边的姬昂问道,“你过年不回家,没事么?”
    “嗨,能有啥事儿,我爹也忙得不着家”,姬昂却是习惯了,“我在这儿多少能热闹一点,回县城连个饺子都吃不上!”
    说起饺子,秦小渝摸了摸肚子,她刚也就吃了两口排骨垫了个底儿,准备的面还没擀,饺子也没包,便对姬昂说道,“一会儿咱去车站包饺子吃吧?”
    “中啊”,姬昂突然凑近闻了几下,“刚我就闻到了,你是不是用酸菜炖肉吃了?这么好的菜居然不叫我!”
    秦小渝叹了口气,“原本是想着做好了喊你过来的,刚才一耽误,炖得一点汤都没了,排骨也干巴巴的,我又兑了点儿水,封着炉子回锅了。”
    电视上突然有人在唱《我的中国心》,这首歌倒是很多人都知道,云村长首先站了起来,跟着电视上的人扯嗓子,有人一开始是默默跟着唱的,唱着唱着就也激动起来,变成了大合唱。
    姬昂看着这大合唱,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春晚搁县城都木啥人看了,要我说还是气氛不中。你瞧瞧大伙儿一起看,啥节目都能变得好看!”
    夜慢慢深了,兴奋的小娃们再能抗,也因着体力的缺失慢慢败下阵来,钻进了家长的怀里头。
    父母就算再想看电视,也舍不得自家崽在外头吹冷风,渐渐电视机前的人就少了一些,爷爷阿婆们倒是想多看一会儿,可却被秦小渝劝了回去,说是明天还有重播,千万不要受了凉。
    至于云村长这边儿,不知道是谁把酒拿了过来,一群大老爷们就地开喝,你带个花生我带个油渣,下酒菜不多,可喝得倒是很开心。
    电视机里仍是歌舞升平,秦小渝想了想,带着姬昂回去包饺子吃了,等他们垫垫肚子,吃个饺子再回来收拾也不迟。
    “也不知道酸菜炖得咋样了……”秦小渝一边跟姬昂说话一边打开铁门,就闻到了浓郁的酸菜味,定睛一看却有个人蹲在院墙边的火灶前,端着个碗吃得正香。
    秦小渝难掩惊讶,火车站的墙上可是拉了铁网,还装了玻璃渣,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姬昂第一时间就冲了过去,那人见他来势汹汹,赶忙扔了筷子站起来,“哥,是我是我。大庆大庆,别打我!”
    姬昂的脚是收了回来,手却扯上了他的耳朵,狠狠一拧,“你小子还有脸吃饭?多少人找你连年夜饭都没顾得上吃。你倒好,你刚刚躲哪儿去了?咋进来的?敢说一句瞎话,我就把你抓进去!”
    云大庆抖了抖腿,没有丝毫胆气连声回答道,“我说,我全都说。”
    原来他从家里面出来逛了两圈,无处可去又冷又饿,就去谷场那边找了个稻草堆钻了进去,那里面又潮又暖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对啊?”姬昂打量了他两眼,摸了摸下巴,“我们也找了谷场,咋没看到你?”
    云大庆身上的确是沾着不少稻草,他怕姬昂不信,赶忙解释道,“谷堆外头的稻草都沾着水,我往里头挖了挖,掏了个洞钻进去了,估计是睡着了,没听到哥你喊我。”
    “那车站你是咋进来的?我跟你说,私闯火车站可是犯法嘞”,姬昂吓唬了他一句,云大庆赶忙交代。
    “我...睡了一会儿就饿了,出来往这边走,想坐明早的火车走,到这儿就看着大家进进出出,好像是在忙着搬东西,我就趁乱进来了,躲在角落里。”
    秦小渝回想了一下,搬桌子电视的时候是有些混乱,没想到就让他钻了进来。
    姬昂见她朝自己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你躲在这儿打算干嘛?嗯?这就小秦一个女生,你是不是打算图谋不轨?”
    云大庆脸都吓白了,他虽说在家里是说一不二,可到了外面干了几年活儿,很清楚自己是啥情况,赶忙摇头,“我就是想躲到明早,逃...逃个票。”
    他说着说着就羞愧地低下了头,“实在是没钱了,以后等我挣着钱了,肯定补!”
    “补?”姬昂冷哼一声,“你又要套票,又偷嘴,把人家的排骨吃了个干净,你拿啥补?出去打工这么久,口袋空空,你到底是在外面做啥嘞?”
    “这...”,云大庆飞快地看了一眼秦小渝,小声辩解道,“原本,原本是没打算吃的,可这实在是太香了,我看汤都快熬没了,我才...”
    秦小渝走过去,看那一锅酸菜排骨被吃了个精光,灶台旁全是他吐得骨头,就皱了皱眉。
    “我,我有钱了肯定赔你!”云大庆还在辩解,“这,这猪不也是别人送你的么?你不是也没花钱么?”
    秦小渝没理他,蹲下身子收拾去了,而那边的姬昂还在问话。
    “你好好说说,你这出去打工了做了啥,到底是为什么才一分钱都没有,还欠账了的?”
    云大庆扭扭捏捏说不出来。
    “你是赌了?还是被人骗了?”秦小渝越收拾越来气,直接捡了他吃过的碗,走到他面前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声清脆的响声配着质问声,把云大庆和姬昂都吓了一跳。
    姬昂赶忙过来,瞧了瞧她的手,嘴巴里念叨着,“没事没事,碎碎平安岁岁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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