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尝试性勾起手指，冰气若隐若现。他呼出的气体在防毒面具中升起一团雾，霍亦横慢慢坐起身， 他摘下面具。
    少年下半张脸沾了很多血， 他眼角微红，额前碎发一缕缕被汗水黏在皮肤上。
    霍亦横看到“秃鹫小队”全体成员出现，一共十五人。
    他一只手摁在格斗场的地面上， 声音微低：“姜姜，我来阻挡他们，你——离开这里， 不要回头。”
    趁现在诡盟还没反应过来， 地下格斗场鱼龙混杂， 到目前为止没人认出姜姜的脸。
    从这个地方逃走， 轻而易举。
    霍亦横的声音里带有一丝笑意：“你能来， 我很开心。真的。”
    他已经觉得自己很幸福了， 还有人为他来到这个鬼地方。
    那种喜悦，他活了十八年第一次体会到。
    这样就足够了，不能让姜姜再深陷进泥潭。
    姜姜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地下格斗场四周昏暗， 台上五颜六色的灯光晃得人眼花， 姜姜开口道：“霍亦横，我们要一起走。”
    我们要一起走。
    一起走……
    霍亦横慢慢握紧拳头，周遭吵闹的声音都仿佛听不到了， 只有这句话不停地在耳畔回旋。
    秃鹫小队的成员满脸不悦的看着他们二人。
    不，三个人。
    姜姜身旁又来了一位裹着斗篷的人， 神神秘秘， 暂时看不见他的样子。
    “都来了？”姜姜站起身。
    她的视线从那十多人面前扫过。
    他们的队长正在抽烟， 男人拿烟的手上戴了好几个金戒指， 他摆摆手，队员朝前走去。
    在他们看来，眼前的少女实在不知好歹。
    秃鹫在诡盟好歹算是小有名气，执行过不少次艰难任务，大获全胜。
    看她刚才的招式，似乎是个术法师？
    虽然暂时不知道她具体的派别，但十五个人打一个，怎么输？
    使用毒雾的少年佝偻着背，一副随时都要冲上去的野兽模样，他双手指尖已经开始泛起淡淡绿色毒气。
    场边观众一时之间犹豫起来，他们不知道该把赌注押在谁身上？
    这个3号看上去实力非凡，可对面毕竟人多势众啊！
    反观他们，只有三个人不说，另外两个看起来不怎么样嘛。而且那个少年，刚才不是被打得很惨？
    秃鹫小队里，有人掰着手指道：“喂，3号，爷爷们应你的话都来了，你可千万别让爷爷们失望。”
    “好。”姜姜竟然真回他的话了。
    掰手指的人怔了下，这个女孩，听不出他话里嘲讽的意思？
    姜姜微微抬头，棒球帽下，女孩稚气未脱的脸出现在众人视野里，可惜灯光太晃眼，他们怎么都看不清。
    只隐约觉得，是个唇红齿白的漂亮小姑娘。
    她这个年纪就应该在校园里，老老实实的坐在课桌前才对。
    说不定，是很多男孩子青春时期的梦中人。
    她与这个充满污秽的地下格斗场实在不搭。
    姜姜轻声道：“睚眦，你来。”
    就这十五个人而已，就算他们都是修炼者，也不可能打得过睚眦。
    姜姜话音刚落，她身后就浮现出一道暗影。
    全场的人都愣住，这个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召唤师！
    原来，这个女孩是召唤师！
    对于召唤师以前很陌生，只知道这个职业濒临灭绝，后来因为一场新秀赛，召唤师突然又死灰复燃。
    现在的隐于都市的修炼者中，经常能见到这个职业。
    倒不是说，人有多少，而是这个职业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因为地球最强的那位召唤师，正是四大社的掌灵之一！
    她一个人就改变了一整个职业的地位。
    场下的人变得激动起来——
    在地下格斗场上，术法是、灵器师很常见，最常见的是神拳师，本身就跟更偏向格斗，打起架来更是拳拳到肉。
    而召唤师却一个都没看到。
    以前是因为，这个职业过于冷门，现在……
    可能是因为召唤师们都不约而同的维护一个潜规则——
    召唤战灵是神圣的，这种见不得光的比赛兴致，不配让战灵出场。
    虚界的战灵，可是一群有脾气的家伙。
    随便什么场合都召唤，它们可能会生气的。
    而眼前的女孩毫不犹豫将战灵召唤出来，黑暗中，众人看到一双猛兽的眼睛。它没有任何的不满，甚至跃跃欲试。
    “召唤师？”毒雾少年怔怔的看着她背后的睚眦，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战灵”。
    不知道为何，仅仅只是对视，就忍不住双腿打颤。
    睚眦一身钢筋紫皮，体如麒麟，四肢苍劲有力，它头上是龙角，额头还长着一根红色的尖刺，从黑暗中走出时，巨大的身形给人造成极其恐怖的威压。
    “睚眦……不会让小主失望。”它沉声道。
    但任谁都能听出来，睚眦的喉咙里带有隐隐兴奋。
    就好像饿了许久的猛兽终于被放出笼子……
    那十五个人立马施法！
    但是似乎来不及了！
    一道紫影凭空出现在众人头顶之上，睚眦的嘴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利剑，它冷不丁的笑了起来。
    这笑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奇怪了，女孩看着那么干净无邪，怎么召唤出了一个魔鬼般的战灵？
    这头睚眦怎么看都像坏蛋啊！
    一时之间，场上各种招式乱飞！台下的观众看得应接不暇，但有一点他们很确定，诡盟的秃鹫小队被一只战灵全程压着打！
    ——太强了吧！
    观众们难得近距离见到战灵，他们不敢靠近，只能远远观望，再看向台上站着的那个穿着蓝色运动服的少女时，眼里逐渐流露出一丝羡慕。
    少女才多大？十六？十七？
    她已经能召唤出睚眦这种级别的战灵，一个人单挑全队，用四个字怎么形容？——
    恐怖如斯！
    六个字的话，此女，恐怖如斯！
    睚眦根本没把这十五个修炼者放在眼里，场上倒了一片，它冷哼：“太弱了！你们就这么点实力，也敢挑衅爷爷的灵主？！”
    睚眦这里用“爷爷”自称，明显是在嘲讽他们之前的狂妄。
    那群人心有不甘，但是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输了就是输了。
    更何况，他们何止打不过啊？？
    这个怪物一样的战灵，浑身刀枪不入、百法不侵！它看着很喜欢嘴里叼着的那把剑，此时上面沾着他们好几个人的血……
    打完后，睚眦回到了姜姜身旁。
    它很高，站在少女身边后，肉眼可见的缩小一些，方便她能够得着自己。
    睚眦得意道：“小主，睚眦赢了。”
    一副求夸夸的表情。
    姜姜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这自然而然的互动，看得台下的人一愣一愣。
    为什么那么大的怪物在她面前，就温顺的不像话？
    睚眦？古书中性情暴戾、有仇必报的那个睚眦！——怎么在她的面前，就好像一只大型家犬？！
    这就是召唤师吗？可以驾驭上古神兽，太让人羡慕了！
    秃鹫小队的人全败，伤重的连话都说不了，毒雾少年蜷缩在地，玻璃瓶碎裂，毒液流淌一地。
    怎么会这样？
    地下格斗场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厉害的选手？
    当裁判宣布获胜方的时候，这一刻全场都在尽情欢呼“3号”！
    “三号！三号！三号！三号！”
    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许多买三号的人激动得快要尿裤子。
    就在这时，五彩斑斓的灯光骤然消失，全场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一道白灯骤然亮起，笔直的打在姜姜身上。
    整个地下格斗场，只能看清她一人。
    场边观众全都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生怕错过女孩任何一个举动。
    姜姜倒没什么太大反应，睚眦此时已经回到虚界。
    场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