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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出去吧,不必守着。”他搁下手中地图,摊开信纸,忽然想给她写信。
莹儿跟着他未婚夫,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可两人在一起时总是甜甜蜜蜜。这让他又想起,若苗小柔还活着,应和林恒也是这般吧,他能想象出苗小柔那幸福的样子。
可现在……
他提笔开始写。
——彪,那边生活可还如意?前日烧了纸钱予你,收到与否好歹托梦回个话。小爷如今身子大好,又能舞剑提枪,学了些厉害招式与兵法,可惜你不能得见。再过半月便入泉州地界,事成复国,事不成便下去见你。天寒地冻,砚中墨水结冰需热水敷化,待天气回暖再与你细说。
封好书信收入匣中,静坐半晌,又拿起地图研究。
却说永州城中,苗府的两口棺材终于得以在城门解禁之后送出去安葬。一口是苗家大姑娘的,棺内没有遗体,唯有一些衣物,将要送去乡下埋了。至于另外一口,则是苗夫人的,会送入老家苗氏祖坟下葬。
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着,都说这苗家真是可怜,先死了大女儿,又死了主母,剩下苗老爷一个并两个女儿,家中凄凄惨惨衰败得不成样子。
还是那日躲雨的两个人,站在城门口议论上了。
“听说苗夫人刚死的那阵儿官兵还去搜过苗府,说是怀疑苗大姑娘并未死。整个苗府被搜了个遍,竟连棺材都打开验看……最后并未搜到,又说苗府有勾结前朝余孽的嫌疑,愣是将苗老爷押去衙门审了三日方才放出来。唉……如今看,那日沙船起火,苗姑娘与人偷情确实存有疑点。”
“这有什么疑点,那官兵都没查出来的东西,你靠嘴说说就行的么。我看这事儿就是那么简单,那些官兵就爱疑神疑鬼。”
“嘿,你看,是林书生……上去扶了苗老爷一把……唉,苗老爷跟发妻感情可真是好,夫人女儿都没有,头发一下子白了,老了十岁,走路都快站不住了。”
“我可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那林书生丢了好大的脸面,也肯上去帮忙。换我,早躲远了……那苗老爷便更让人不懂了,我家那婆娘要是生不出儿子,要么休妻要么纳妾,他可真是蠢,拼了偌大个家业却无后。”
“老兄,你怎么能这么说,各有各的活法,他们可不曾得罪你,怎的你嘴里没半句好话!”
“他们不曾得罪?嘁,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老子就是看不惯那些有钱人,死光了最好。”
“人家可是时常搭棚施粥的,散了多少米粮啊。你这人……得,咱们以后甭来往了。”
“嗐,你上四处打听打听,有几个跟你一样脑子直的。人给你点吃的就感恩戴德了……我就要说,死的好,死的妙!”
两人吵了几句,也就散了不再碰头。
这苗家的事啊,牵动人心,有人怜悯有人看戏,还有人像亲眼见过似的分析个中情节。都道苗家定就这么一蹶不振了,苗老爷如今在外面哪里还混得开,衙门里一个小当官儿的都能将他呼来喝去,米粮生意更是难做。
这世上,有好人,就有恶人,天生喜欢看别人不好的恶人。以至于苗金凤苗银凤那对姐妹花许久不敢出门,那些小姐妹总是明里暗里笑话她们大姐偷人,欺负她们家将败未败。
隔了没多久,老爹见她们在永州城里呆不下去,索性将这对双生子也送走了。换个地方生活,图个清静自在,他独自留在永州城看好家业便是。
只是,这家业,到头来能不能看好,也是难说的。
且又说回白睢。
车队又行了一段路,入了泉州地界,他便遣了人前去与广平王府递个消息,也算试探试探对方的意思。
正等消息中,永州城那边打听的人倒是先回来了,道永州城已经解禁,打听了不少消息。
——苗夫人病故,娘俩的棺材一同送出城下葬。金凤银凤已被苗老爷送走,不知送去了哪里。苗家现在很不好,生意不好做,苗老爷苦得白了头。
白睢听了这些,便是十碗姜汤喝下去也暖不了心。到底还是连累了整个苗家啊,他连叹了几声气,无声站立着,身上没了半点昔日的张扬气。
“世子殿下莫要消沉,万望打起精神。小一会儿,还有兄弟们来拜见殿下,这是名册,殿下看完千万烧掉。”
入泉州前,联系了一部分黎国旧臣,这些臣子大多痛恨大夏,便聚集在广平王周围,盼着他能起来反了那残暴不仁的贼子。如今广平王还没反,倒是等来了世子殿下,他们顺着线人得了消息,赶着来效忠世子。
凡是上了名册按压手印的人,皆与白睢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名册一式三份,一份给白睢,他看了会烧,另两份留给心腹分别收好。
广平王不是愚忠之人,若接收了白睢必然只是将他当做傀儡,立起反夏复黎的大旗,为他自己打江山。所以,选择走这步棋,他们就要准备好同时要打两场仗,一场对大夏,一场对广平王。实力悬殊有些大,故而他们目前有多少力量暂不可暴露,需得演好这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