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第一章 【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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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是一片黑暗。

    像是小时候发了高热,只余下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那骇人的滚烫一直烧进五脏六腑,层层龟裂开来,从深处迸出煎灼般的剧痛。

    唐萌萌定了定神,一双乌黑灵亮的大眼睛轻眨着,嵌在薄红的小脸上,莹莹地是浸在露水中的玛瑙,温软而清透,倒映出灰白的天花板,就见角落也被白纸糊的极干净,一根长长的电线系着灯泡垂下,一动也不动。

    不禁有一些茫然,这里不是她的家。

    她又闭上眼,开始细细地回想,似乎是要去重庆出差,在狭窄闷热的车厢里,两个女学生坐在她的身边,三个人一起聊天,直到有一人递来果汁,看着她们都喝了,自己才喝了一口,紧接着,好像就昏睡过去了,耳边依稀传来许多呼吸声。

    再然后呢?

    浑浑噩噩的,一张皱皮苍老的面孔在眼前越来越近,恶臭的气味熏在她脸上,她猛地用头砸过去,“啊”地一声惨叫,那妇人顿时栽倒在地,她没有任何迟疑地起身就跑。

    门外是条斜坡,而坡下竟然聚着一大堆衣着简陋的农民,都愣愣地瞧着她,她一转身,发狂地沿着上坡逃窜。

    蓊蓊郁郁的水杉遮蔽着半边天空,路两边是蓬蒿草地,高高地隐去她的身影,那山路绕来绕去,看起来很近,走起来却格外的长,她跑着跑着,后面却不知怎的就没有印象了。

    格子窗户闭的很紧,透过玻璃漏进一扇扇昏黄的日光,笼着花梨木的雕花家具呈出柔润光泽,更有一种古静的美,像回到了上个年代,陌生到极点。

    她一惊彻底清醒过来,床尾摆着老式的陈旧衣柜,柜门上镶了一块四方镜面,旁边又是洗漱架,放着一只搪瓷绘有牡丹的脸盆,还有干燥的白毛巾,其余的生活用品也是一应俱全,只不过都旧的很。

    鼻端下弥漫着一股皂角干净的香气。

    嗡的一声,仿佛一道晴天霹雳轰地在耳边炸开,无数尖锐的啸音冲撞过来,她连忙低下头,这才看见自己竟换了一件男式宽大的长袖,一颗心猛然抽的死紧,突突地涌上森冷刺骨的寒意,从毛孔一直透出来,难道她又昏过去,被另一伙人拐回家了?

    唐萌萌慌地撑起身子,忽然一阵头晕眼花,重重栽倒下去,不禁吃痛地低呼出声。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扇木门被人急急地推开。

    无线柔软的熏风拂来,一块温暖的光斑正照在她雪白的面颊上,那及肩的乌黑长发散落开,带着水光的眼眸深美而纯澈,长长的睫毛微垂,因为害怕不住地轻颤着,抬起的颈项更是白皙,细致的可见淡青色脉络,往下一件宽大粗糙的衣服勾勒着柔美曲线,虚虚地,更显得柔弱不堪。

    男人宽厚伟岸的身躯挡在门前,他双手捧着碗,身后几缕暗光浅淡地勾出剪影。

    乍一看,还以为是头强壮的野熊。

    他的面孔就映在昏暗里,粗犷深邃的如斧工雕刻一样,每一寸都绷的发紧,显出几分刚毅的气息,映衬着一双黑眸愈发深沉,暗黑潮水下幽烈的熔浆翻涌,刹那间无可抑制地迸发出窒息骇人的狂热,滚烫的触目惊心。

    她心里一种预知的惶恐更加清晰,紧紧地攥住身下的床单,耳畔静寂无声,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更急,一下比一下更响,无限的扩大开去。

    男人望着她面庞苍白,黝黑的大眼睛里惟有极点的骇怕,渐渐漫上泪水,壮实的身躯顿时狠狠一震,彻底惊回神来,他脸颊涨的通红,连脖子都红透了,慌乱地大步走到她身边坐下,瞳孔里满盛着忐忑,声音低哑,带着一点淳朴的乡音:“你别怕。”

    他修长分明的手指紧紧抓住裤子,因为太过用力,手背顷刻跳出青筋来,灼热的目光痴痴胶着在她的脸上,又望进她清澈的瞳仁,只映着他的倒影,心怦然一动,霎时浑身的血液隆隆地全都涌向那里,排山倒海一样,惟有一种迷乱的狂喜。

    呼吸更加粗重。

    他放下碗,一手揽住她肩膀轻轻提了提,另一只手将枕头竖起,垫在她身后,再用手背试一下她额头,重新端起瓷碗,嘴角弯弯地咧开着,沁出一股憨实的傻气:“你的烧还没有退,要继续喝药,得喝三天。”

    唐萌萌见他态度亲和,微微松了一口气,望着他用瓷勺舀起一勺药汤,深褐色的药汤散发出浓浓苦涩的味道,于是试探地问:“大哥,这里是在哪?”

    他怔了怔,脸上浮出一丝心虚的神气:“就是一个村子。”像刻意避开这话题,突兀地粗声说:“我是在后山捡到你的,你趴在野蒿地里,浑身都是伤,还发着烧,我就带你回来了。”

    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救了自己,再低头看向身上的衣服,面颊刷地染上莹润饱满的红晕,仿佛诱人的小苹果,不自在地问道:“那我原来的衣服……?”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反复舀起药汤,少女赤裸的娇媚一点点清晰地在眼前浮现,嫩生生的白,下腹猛地一紧,不敢再想下去:“我拿去洗了。”匆匆地捏着勺子递到她唇边,轻哄着:“先喝药,喝完了我去做饭。”

    唐萌萌的呼吸都是烫的,嘴唇烧的起了一层皮,抿了一抿,还是听话地含住勺子,这样微一动弹,全身煎灼的痛意渐渐强烈,掩住了药汤在嘴里漫开的苦味,她难受地皱起眉,最后喝完了所有药汤。

    见她乖巧柔顺的模样,他放下空碗,拿起搭在床头的毛巾拭上她的唇,动作极小心,生怕伤了这若花瓣漂亮的小嘴。

    随着他靠近,一股清冽的皂角香气钻入呼吸里,她心口急跳了一下,从来没有与男性有这种亲昵地接触,立时惊恐地瞪大眼睛,可四肢软绵绵的瘫痪在床上,只能任由他擦拭着唇角的药渣。

    “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他的指腹小心翼翼擦过她脸颊,眼神热切的噬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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