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宇科技的项目我正在让人跟进，不过对方研发进度还不如我们，甚至还有重叠的地方。至于大学的那个项目，一点风声都没有透出来，只打听到他们这周有场启动拍卖会。”助理把文件夹翻到折起的那页，伸手递过去。“他们倒是端着掖着，不过一个没有资本介入的项目，估计也没多少含金量。”
    傅云沂垂眼看文件，语气波澜不惊，“你看到她时也这么想？”
    “她？……谁？”助理愣了下，看到傅云沂挪开眼朝沙发轻指，不敢置信地睁大眼，“您是说，这个机器人是大学那个项目里的？”
    傅云沂微微颔首，室内灯光掠过他冷硬的下颌线，投下一片阴影，“温翡池的‘著作’。”
    机器人的来历他早查得清清楚楚。
    把她接回来的那几天，他就得知这是被温翡池那边送来的玩物。
    不过……
    傅云沂看向沙发上目光纯粹神态懵懂的女孩，喉头微紧。她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一方，傻傻地被人以推动科技进步为借口玩于股掌之间，却还对他付出程序里百分之百的坦诚。
    “确认好拍卖会时间，把我的行程腾出来。”傅云沂收回目光，他现在已经不太想把她短暂交回温翡池的手上，但也拖不下去了。
    他声音微沉，“要尽快。”
    ——
    秋雨后是个难得的晴天。
    场馆内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四周是科幻蓝的互动玻璃墙，极具科幻感的弧形触摸屏蜿蜒至走廊深处。
    馆内保密性十足，所有来宾都是指纹录入。
    江黯靠在灯光背面的墙角，他本来就是清隽的长相，被灰□□光一照，白大褂包裹的身形被衬得愈发修拓。
    “师哥，你也躲这摸鱼啊？”实验室里那位话多的男孩不知何时挤到他身边来，朝他的视线看去，“这劳斯莱斯可真贵气，车里的人有点面熟啊，啧，好像之前在商业新闻头版见过？”
    他说着，不知何时从荷包里掏出来一块糯米鸡低头啃，绵腻的香气强势地窜入鼻尖。
    江黯瞬间连观察的心情也没有了。
    他知道那是傅云沂的车，车里还有a02。昨天温翡池收到傅氏递来的橄榄枝——一笔不菲的项目投资，对方的要求也很简单，修好a02并且拆掉里面有可能存在的监控设施。
    他买下这台机器，承担后续所有的费用。
    其实这也是温翡池最初的目标，也是他的。
    一台并不精致的机器，通过感情牌的方式跟傅氏集团建立联系，他们这边只赚不亏。
    江黯望向门口，a02似乎染上了点病毒，待机时间缩短。
    一天也就那么五小时是清醒的。
    他微微眯眼，看到女孩垂下手乖顺地被傅云沂牵着，而一身西装马甲的温翡池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侧。
    傅云沂进场后，便带着女孩一同跟温翡池走向实验室的走道。
    江黯觉得这一幕莫名刺眼。
    虽然温翡池是计划的发起人不错，但a02是他一点点细化丰满起来的。他凭什么要在展厅干这些没有意义的待客工作？
    江黯憋了一口闷气，他明明还发现了a02的秘密，她……
    “那位就是傅氏总裁的神秘女友吧？怎么看上去跟教授关系也不错的样子。”糯米鸡的香味骤然窜近，“诶？师哥，你去哪？”
    江黯单手插兜，回头不耐地瞥他一眼，“我讨厌糯米鸡。”
    “……好吧。”男孩尴尬地咀嚼了一口，指了指他的口袋，“师哥你手机响了。”
    ——
    对比展厅的喧闹，实验室静得连机器运作的声音也没有。
    “里面有特殊的培养皿，但很抱歉，处于保密的缘故，傅总您不能进去。”
    宋知绵的视线落在温翡池侧脸上，大概搞技术的都有点傲气。
    他嘴上说着抱歉，湖绿色的双眸里却没多少歉意，甚至那段被双襟马甲束紧的阔背窄腰也挺得笔直。
    傅云沂冷厉的双眸盯着他，“那什么时候送回来？”
    温翡池：“半个月内。”
    “你怎么保证送回来的是她，而不是你们……”傅云沂顿了顿，觉得这些话很难启齿，特别是女孩正站在一侧看着他们的时候。
    他在宋知绵发顶揉了下，声线低沉，“把耳朵捂上，会不会？”
    温翡池平静的眸底终于流露出些许震惊，他没想过傅云沂会提这样的要求？
    a系列机器的意义，不就是让它们做他的宋晚晚么？二代坏了，还有三代四代源源不断地顶上来，甚至等待时间不会这么久。
    其实自从接到傅云沂的电话，他就一直处于这种困惑与震惊之中，a02对他来说竟然是独特的？
    见a02根本没看他，乖乖地把耳朵堵上了，温翡池眉心微皱，“我知道你的意思，一样的流水线手机也会有编号，当然，她也有。”
    “她编号a02，生产日期是7月29日。”温翡池打开门口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手环，看到上面的数字时他也有些怔忡，a02-729。
    “……但傅先生，我不是很懂您此举的意义。”
    “手环先给我吧。”傅云沂将他手里的手环扯开，看他时目光略有嘲弄，但对他的话避而不谈。
    培养皿在面前缓缓关闭，随着监测导线的接入，女孩从地面漂浮起来。她的背面还飘着一台机器，他们目前最完美的s01。
    温翡池仰头看她，蓝色气泡升腾而起，她的发尾飘散开来，皙白的颈上还有一抹极淡的红痕。
    他目光一紧。
    “你真的一点也不像宋晚晚。”
    实验室里响起很低很轻的声音。
    她拥有残次品与生俱来的易碎感，宛如一个被黏合的漂亮瓷器，精致又脆弱。
    宋知绵睁开眼，看到温翡池头上15的好感度，眨了眨眼。
    见装在培养皿里的女孩像离开前一样依赖又崇拜地看向他，温翡池心头一紧，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他走到控制台前，查阅着女孩的各项数值。
    确实被病毒侵蚀得破败不堪，但超负荷的记忆库却仍然挤满了傅云沂的部分。
    他顺着之前江黯查过的数据一项项核对，从第一项仔细往下滑动，快到最末页时，实验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老师。”
    江黯看到屏幕上的数据，唇角微微勾起，走到温翡池身侧来，“我有点事找您。”
    温翡池半撑着控制台，头也没回，“有事拍卖会开始再说。”
    屏幕上的数据很快要滚动到第十八项，江黯紧了紧拳，“宋晚晚打电话来说，她要回国了。”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保密
    这个消息无疑是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
    宋晚晚突然回国, 意味着她肯定看到傅云沂找了个她的仿版，她那高傲的性子，未必咽的下这口气。
    她会怎么做, 威胁傅云沂跟那个冒牌货分手？还是彻底失望？
    温翡池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眸微垂, 一瞬间关于宋晚晚的很多记忆涌上来。
    ——老师。
    她和别人一样这么喊他, 语调却少有崇敬和惧怕，尾音清脆地上扬, 很特别。
    他希望宋晚晚选第二选项，毕竟她是他的得意门生, 她该留在这，留在他这。
    眼前却浮现一张女孩怯生生的面孔，白裙赤足, 柔软身躯慢慢朝他贴近……明明是同样的脸，声音却像绵密的糖丝，一圈圈缚得他心颤。
    温翡池轻吐出一口气，将脑海里的回忆摁下去, 回过头, 嗓音清润问江黯，“她在电话里没说别的？”
    “说是吃不惯外头的东西，很想念对面的川菜馆, 专业聚餐的时候让老师您也一定到场。”
    “她跟你联系还挺密切。”
    江黯心紧了紧, 发现温翡池说这话时神情难辨。
    “紧张什么？”温翡池转过身靠在台沿，冷白的指尖在台面轻巧, 湖绿色的眸子难得带着浅淡的笑意, “我不阻止我的学生们恋爱。”
    江黯头皮发麻, 差点要炸开。
    温翡池就像个99.9%处于理智中的人, 不过那不可控的0.1%只会更可怕，他暂时不想跟这个看似自律的老师做情敌。
    “那她回来，a系列要销毁了吧？”江黯把目光挪去不远处的培养皿上。
    “不然呢。”
    温翡池看了一眼手表，拍卖会就要开始，他没空跟他多说。
    迈开步子快步走向门口，路过江黯身侧时他拍了拍对方肩膀，“再检查一次s01，从宋晚晚回国这刻起，他才是我们的重心。”
    言下之意，其他的棋子用完就可以扔掉了。
    江黯目视他的背影消失，走到控制台。
    “喂，听到了？”
    “这种人都能让你拥有自主意识？机器真是不挑食啊。”
    宋知绵看到控制台前的男孩表情嘲讽，还踢了脚她面前那堵玻璃墙，凤眸冷冷地盯住她。
    ……怎么看都像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她没有脾气地歪了歪头，疑惑道：“学长，你在说什么？”
    “别喊我学长。”江黯皱眉，直接把她从培养皿里放出来，走到她跟前。
    “数据里多出来的第十八项是什么？温翡池当初可没设定这东西，01和03都没有，为什么你会有？”
    数值还在85左右浮动，时间可以追溯到她跟温翡池接触时的第一次测试开始。
    “这就是你的自主意识，我猜得对不对？”少年冷硬地睨逼问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微小表情。
    傅云沂不在，温翡池不在，没有指令的机器不会有微表情。
    宋知绵不安地退后一步，却被脚边的线绊倒，跌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