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鸟儿开始歌鸣的一刹那，不只是女巫和黑魔法师，就连莱恩、巴洛克和莫伊塞斯，以及去到了森林深处，找到女巫首领的喀秋莎她们，都因鸟儿的歌鸣心中突然涌出强烈的悲伤感。
    甚至天地都好像感受到鸟儿的悲伤，冻结的地面生长更为坚硬的冰柱，将森林冻结成真正的寒冰世界。
    坚冰顺着远古冰霜恶魔的骨往上蔓延，还有因远古冰霜恶魔的力量被创造的魔法阵，包括莱恩凝聚的传送阵同样受到影响。
    莱恩手指落在虚空之证上，维持传送阵的存在，兜帽下的眼眸看向教皇化身所在。
    明明并没有目光的接触，却好像被教皇的化身发现正在注视自己。
    教皇化身高举手中魔杖，冰霜锁链从他杖尖的魔法阵中出现，缠绕冰霜恶魔的全身。
    锁链拉开肋骨和胸骨，冰晶将恶魔的心脏往前推。有冰雪凝聚的冰晶遮挡，术士的力量看似无法剥离恶魔的心脏。
    力量故意削弱，远古冰霜恶魔骨被控制着朝前推移。
    见天坠的卡摩斯被撒拉德用爪抓住披风，停止下落，教皇化身面色苍白，嘴唇破裂鲜血，伪装成魔力消耗剧烈的模样抬头大声道：“消灭了雷之城的罪恶，由神明亲选的伟大勇者啊，我是来自十年前一夜覆灭的北方人类城市，斯托尔纳伽的王子迈阿斯。
    斯托尔纳伽拥有全大陆，乃至全种族最丰富的术士文献和神秘学资料，但因为一次背叛，我的国家因血魔女阿芙蕾而毁灭，我的子民被阿芙蕾抓住当成实验的改造物……
    我无法反抗，于是只能忍受屈辱与阿芙蕾合作。”
    飞鸟还在编织悲伤的哀歌，让明知道虚伪的莱恩，都能感受到言语的真诚和痛苦，但并不会影响莱恩相信教皇化身的谎言。
    除了能吞噬情绪的巴洛克，身为恶魔领主的莫伊塞斯能有所免疫之外，周围的女巫和黑魔法师们，他们隐约都觉得教皇简单讲述的经历充满了悲伤。
    远古冰霜恶魔已被控制，包括因恶魔天赋凝聚的冰柱。
    只是寒冰的气流还在不断蔓延，极致的冰冷仿佛能冻结思想和意志，让心灵和身体达到永恒的冰封。
    女巫们从空中落地，与黑魔法师们聚在一起，她们的到来并未被莱恩拒绝。
    只是此刻更为寒冷的气流，让女巫的魔药并不能起到太多作用。
    阿丽娜和吉鲁莱斯快速交流，随后分成两只队伍，轮流同时施法创造特殊的魔法结界抵御寒潮，将莱恩他们也保护在结界之内。
    莱恩目光微侧，接受了阿丽娜她们的好意，从虚空之证中取出一张卷轴。
    因卷轴创造的结界不止包围自身，也包括恶魔和教皇的化身所在之处，避免坚硬的寒冰和气流蔓延远方。
    黑羽的鸟儿在寒风中因飞舞而哆嗦，它讨厌寒冰，但它此刻因教皇的化身被迫高歌。
    教皇的化身虽然隐约有些察觉到什么，但他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情绪，维持眼眸中悲伤的情绪，像是沉浸在伤感的回忆中。
    女巫和黑魔法师，原本因莱恩的卷轴情绪稍微恢复，又再一次被教皇引导悲伤。
    撒拉德用力拍打翅膀，驱散寒冰蔓延自身。
    卡摩斯回到了撒拉德的头顶，侧头看向莱恩所在的地方，圣剑因未消散的意志滚烫，驱逐严寒和风暴。
    “很特殊的歌声。”
    莫伊塞斯指尖夹住一枚艳红色的玫瑰花瓣，因他的力量花瓣免于冻结，目光看向飞舞于教皇化身头顶盘旋的飞鸟。
    寒冰利刺不再束缚撒拉德和卡摩斯的身体，巴洛克停止对地面的重踏，空中的魔法阵消失，凝聚的地狱火消失于地底深处，坚冰破开的裂缝被寒冰再次凝结。
    坚冰下藏着缝隙，那是恶魔逃离之地，巴洛克已经提前隐藏地狱火和魔虫。
    巴洛克眉梢微扬，通过道具在莱恩脑中问：“人类世界里，有斯托尔纳伽这个城市吗？”
    “不知道。”
    莱恩，“他将记忆结合言灵，通过语言配合魔法，在阿丽娜她们脑中创造一个也许不存在的人类城市。
    又或者这个城市的确存在过，只有少数人知晓斯托尔纳伽存在的历史。
    虽然面色看上去消耗极大，教皇的化身已经轻松控制远古冰霜恶魔，包括这片冰雪。他将口中述说的记忆放大并同化，在阿丽娜他们心中达成一种奇妙的共鸣。”
    巴洛克指尖轻刮臂膀，莫伊塞斯眼眸微垂，“不只是言灵，还有恶魔和术士的力量，他的语言甚至能影响我和巴洛克。只是我们身为恶魔，对同为恶魔的力量能抵抗部分。
    被教皇强行剥夺力量的恶魔，他至诞生到现在的时间一定不会很长。”
    “不能完全确定。”
    巴洛克右手微抬，掌心飞舞怀抱冰霜的魔虫，“境界不会输于我们，至少诞生便是恶魔领主，还能和教皇需要的力量配合。”
    “统。”莱恩，“我刚才猜测的对吗？”
    系统：“教皇用自己的力量镇压了远古冰霜恶魔，此刻正在利用他的天赋控制冰雪。
    情绪的共鸣，这是那只恶魔领主的天赋。”
    “共鸣情感，要是和那具火之城出现的化身配合，想必一定会是很可怕的力量。”
    莱恩心中思索，通过道具在卡摩斯脑中说：“远古冰霜恶魔已被教皇的化身控制，勇者之剑一定就在恶魔胸口的心脏中。也许……如果我的猜测没错，勇者之剑应该能对他现在的化身造成伤害，你手中圣剑能伤害到教皇的本体。”
    莱恩：“卡摩斯，撒拉德，注意他的话语，不要被情绪影响。
    他的言灵非常特殊。”
    “感谢您的提醒。”
    卡摩斯左手抚摸龙角，右手圣剑再次指向远古冰霜恶魔的胸膛。
    被冰冻结的恶魔之骨没有任何反应，连双眼都好似被冻结成琉璃水晶。
    撒拉德调整飞行的角度，从空中俯冲落地。
    莱恩总感觉还遗漏了些什么，兜帽下的目光看向那只黑色飞鸟，叮嘱之后立即在脑中问：“统，是不是还有什么我没注意到的地方？
    能哀歌悲伤，却又并非鸣歌鸟或送死鸟……这只小鸟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对劲。
    还有它胸口坠挂的那根针？
    似乎也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
    系统：“那只鸟便是莫伊塞斯感知到的恶魔领主，教皇能以言灵共享情绪，正是借助了这位恶魔领主的天赋。
    至于他胸口的那根‘针’，这本应该是您的东西。也正是那根‘针’，令这位恶魔领主让教皇心生顾虑，不敢直接吞噬，担忧受到反噬，只能通过别的方法借助恶魔领主的天赋。”
    “是以前的我给自己留下来的东西？”莱恩，“为什么会在这位恶魔领主的身上？”
    “一切都是命运。”
    系统：“以前的您结识的朋友，并不止虚空、神界和大陆。”
    “我能感觉到那只小鸟的特殊，从没想过他竟然是恶魔领主。”莱恩，“只是没想到我竟然还认识魔界的君王，又或者是魔界君主？”
    系统：“都有。”
    莱恩眼眸复杂，再一次重重感慨：“以前的我真是太厉害了。”
    黑白中立通杀。
    卡摩斯缓慢下落，瞄准远古冰霜恶魔被打开的胸骨。
    并未觉得自己的言灵和谎言完全欺骗成功，教皇心中猜测，他的身份暂时应该能有一定可信度。
    教皇的化身目光微移，看向被兜帽遮住面容的莱恩。
    被冰冻的冰霜恶魔身体微颤，教皇的化身也跟着有往前倒下的趋势，但被他手指用力握紧魔杖强行停止。
    手背暴起青筋，教皇化身的面色在风雪中愈发苍白，唯有眼眸明亮如光，信念坚定。
    教皇化身注视着莱恩，好似将他当成最后的希望，再开口时的音调一瞬由极具感染力的悲伤，变成充满希望和虔诚的请求，“能呼唤神临的神秘商人米歇尔啊，与您在此地相遇是我的幸运。
    复仇的信念让我坚持到现在，我希望能与您进行一次交易……我想要请求您的帮助，让我能够拥有消灭阿芙蕾罪恶的力量。”
    巴洛克、莫伊塞斯同时侧头看向莱恩。
    女巫和黑魔法师安静等待，她们还沉浸于幻想的悲伤中。
    吉鲁莱斯注视教皇的化身，心中思索回忆，他隐约间有想起些什么，正准备看向莱恩出声提醒时，有寒冰锁住他的喉咙，令吉鲁莱斯无法发出声音，也无法有所行动。
    吉鲁莱斯像是被寒冰隔绝至异世界一样，明明周围的黑魔法师都是同伴，无论女巫和黑魔法师都未察觉到他的异样。
    唯有金色的神纹散发辉耀，避免他被寒冰冻结灵魂和意识。
    听见教皇化身的请求，莱恩在脑中没忍住笑出声，“统，他这是之前的交易请求都被我拒绝，所以心生不甘吗？
    他难道不觉得，一个能压制远古冰霜恶魔的术士，在此刻爆发的力量以及他自身行为，多少有一些超乎正常术士能做到的能力吗？”
    教皇化身现在的等级，不过只是大魔导师巅峰级别的术士。
    而同为大魔导师的戈玛莱斯，即使喝下月之泉水、生命之水和神圣露滴，到现在依旧被迫陷入昏迷。
    系统：“很少有人会拒绝教皇，您是最让他感到憋屈的那一个。”
    “可惜了，如果不是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没准我真会与他在此刻进行一场交易。”
    莱恩持杖的右手微抬，慢步朝向教皇化身所在的地方走去，风雪中的声音平静而淡漠，“迈阿斯，你想为已经覆灭的城市复仇，我可以借予你成功的力量。”
    教皇的化身眼眸充满惊喜，随后又听见莱恩问：“与神秘商人交易的价格并不低，你准备用什么从我这里交换力量？
    血魔女阿芙蕾与光明教皇之间是邪恶的盟友，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需要付出什么，才能完成复仇的决心。
    你说对吗？”
    教皇没有完全明白莱恩话语的意思，但这并不影响他想要和莱恩进行交易的想法。
    教皇化身保持对远古恶魔灵魂的束缚，态度尊敬，“米歇尔先生，我愿意以手中所有斯托尔纳伽的秘典与您交易。”
    在他编造的言灵和记忆里，斯托尔纳伽是拥有术士最多的人类城市，皇族拥有的秘典是无比珍贵的资料。
    魔法学有许多相通的地方，术士的秘籍魔法师也能学习部分，闻言女巫和黑魔法师们都很心动。
    “可我并非是术士，这个条件对我不够具有诱惑力，更何况——”
    莱恩继续慢步前行，“术士有很多种，斯托卡纳伽因血魔女阿芙蕾一夜毁灭，直到现在你还未能复仇，说明你手中秘典并无太多实用价值。”
    直到在教皇不远处停下，与被寒冰冻结的远古冰霜恶魔保持一定距离，莱恩兜帽下的眼眸微抬，看向教皇化身头上盘旋的飞鸟，“比起你拥有的秘典，我更好奇飞在你头上的那位恶魔领主，你是如何将他捕获，并强制令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飞舞的鸟儿停止歌鸣，他脖颈上的针朝下垂落。
    莫伊塞斯手持权杖，一步停在莱恩身后。
    巴洛克控制引燃地狱火的魔虫，消融吉鲁莱斯身上坚冰。
    逃脱被冰冻的瞬间，吉鲁莱斯面向莱恩焦急的大声道：“尊敬的米歇尔先生，还请你千万不要上当，根本没有斯托尔纳伽这个人类城市，他在欺骗您的信任！”
    真实被吉鲁莱斯揭露的刹那，恶魔的天赋和言灵同时消失，所有女巫和黑魔法师从被幻想的记忆中逃脱，被欺骗的意志恢复清醒。
    “是的，人类中并没有斯托尔纳伽这个城市。”
    卧坐在黑蛇头上的阿丽娜取出水晶球，眼里流转神秘的紫色光晕，“尊敬的米歇尔先生，我看见了未来，他不止欺骗您的记忆，就连迈阿斯这个名字都不属于他。”
    坚固的寒冰消融，在黑色飞鸟注视的目光中，莱恩低声轻笑，“迈阿斯，不，应该是自诩神圣伟大的教皇创造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