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墉先挑起一片卤牛腱子，卖相一流，筋腱盘旋在丝丝缕缕的精肉中，婉转出大理石的纹路，肉片入嘴，那种馥郁饱满的牛肉香气立即溢满口腔，复杂的卤料香气并没有盖过纯粹的肉香，反而更加凸显了肉香。
    好像猜出他心中所想，对面姑娘含笑点头，“所有的肉类中，牛肉最适合复合调味，鱼不行，羊也不行，牛肉大气，海纳百川。”
    袁圆示意客人带上手套，“尝尝我的红烧牛窝骨，我最喜欢牛身上这个部位的肉，蛋白质含量极高。”
    程墉拿起一块牛窝骨来啃，嚯，软筋连着软筋，口感脆且韧，极富嚼劲，配上红烧酱汁，是绵密扎实的那种甜糯。
    不要说还有胶质满满，卤香味十足的牛蹄，外焦里嫩满是烧烤香的牛排。护航两年，每餐基本都吃海物的程墉好久没吃到一顿大肉，还是极为美味的大肉，放纵自己吃了个畅快。
    袁圆作为行家对万年前的野牛肉也有了基本的认识，原始野牛活动范围更广，比现代的养殖牛肉的肌理更紧密，口感更扎实，当然香气也更原始纯粹。
    边吃边聊，没想到老袁口中比他还不像老板的鼎力聂总竟是程墉的外公。这家伙比她还低调，她以前从没在圈里人口中听到过他的名字。
    想起老袁说鼎力的聂总总穿一件跟出土文物差不多的唐装，经常被人认成看门大爷，袁圆忍不住弯唇。
    夕阳余晖给对面姑娘的面庞打上了一层暖光，这一笑颇有春暖花开的明媚娇妍。
    袁圆听886大叫一声，“流鼻血了，他被你的绝世美颜迷得流鼻血了！”
    不等她去看程墉，鼻头一热，两道血流从鼻孔喷了出来，886继续怪叫，“面对他的绝世神颜你也把持不住啦？血流成河啊，血流成河。”
    一顿手忙脚乱，两人终于把鼻血止住，一顿晚餐从尽兴吃肉开始，以血流成河结束。
    送走程墉，袁圆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她真被帅哥迷惑了？使劲摇摇头，绝不可能！
    袁圆不知道的是，她因此收到了有生以来，对她厨艺的第一个差评。
    开艇回驻地的程墉低头望向胸前的殷红一片，心说怪不得牛肉那么好吃，小姑娘没少往里搁大|烟葫芦吧？还一身孤勇的以身试毒。就说吃饭时心跳怎么有些快，早八百年他就没留过一滴鼻血，这得放了多少？一会回去要不要做个毒理检测？下周还来吃饭吗？不会把他的人都毒翻了吧？
    作者有话说：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886在未眠岛发来贺电，祝大家月饼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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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断魂牛肉面
    距未眠岛三十海里，坐落着东海岛链的最大岛屿，是海军大本营所在地。陆战旅第二师因为军种特殊，单独驻扎在海岛东南侧的峡湾。
    程墉回到驻地，在家属区楼下碰到下楼买烟的项天歌，天已经黑了，架不住项天歌眼睛好使，咋咋呼呼跑上前，指着他胸前的血迹，“你是不是又见义勇为了？你说说你，能不能轻点，把人都打吐血了。”
    程墉薄唇微动，最终没有开口否认。
    毒理检测是不可能检的，刚刚那么想，只是调笑而已，老爷子的孙女怎么会做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但出现这样的反应……会不会是给小袁姑娘供应调味料的商家有问题呢？
    面前这家伙虽然脑袋不怎么灵光，可有个实打实的医学学位，“我问你，身体出现面色潮红，心跳加快，精神兴奋的症状，是不是大烟壳中毒的典型反应？”鼻血的事因为这小子误会了，就没提。
    项天歌瞠目结舌，半晌过后才找回语言功能，“你是不是傻？什么大烟壳中毒？那分明就是爱情中毒！”老骂别人脑袋不灵光的人也许是脑袋最不灵光的。
    程墉：！
    他是傻，为什么要向一个做梦都想脱单的单身狗确认答案。
    想上楼又有些不甘心，没理项天歌胡说八道，继续问，“大烟壳中毒是不是会麻痹神经，提升味觉体验？”
    “陷入爱情的人，你就是给他吃粑粑他都吃得特别香。”
    果然浓眉大眼，没有心眼，“你那个临床医学学位是野鸡大学发的吧。”程墉甩了个嫌弃的眼神给项天歌，提步就走。
    望着程墉的背影消失在单元门内，项天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还买啥烟？他戒了。
    摸出兜里的手机，手都快摁出残影了。
    夜未央
    袁圆杵着下巴，思索流鼻血的原因，不光流鼻血，她还感觉燥热，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恨不得挥拳发泄一下。
    886思绪完全跑偏，笃定、肯定以及确定，“这也是一种麦克林托克效应。”
    袁圆白眼都懒得翻，“你给我背诵下麦什么效应的概念。”
    “因为女性大汗腺分泌的周期性，而产生的生理期同步现象。”
    “所以程墉是突然能分泌月经了？还是我的经血倒流了？”呸！袁圆往脑门上甩了一巴掌，她都说了些什么污七八糟的，被这家伙带沟里了。”
    886振振有词，“本管家这是在类比，大汗腺有周期性，荷尔蒙分泌为什么没有同步性？你们俩分明是荷尔蒙同步飙升，才造成的流鼻血事件。门当户度，郎才女貌，看对眼同时流鼻血也不奇怪啦。”
    袁圆阴测测开口，“也有可能是牛肉吃多了吧。”
    “呃……远古野牛肉的亚油酸、氨基酸、蛋白质含量可能比现代肉牛高了一些。”
    “可能高了不止一点。”她家小系统成天看演员谈恋爱，智商都快成负的了。
    倒也不怪886，系统只负责食材的消毒工作，不提供检验数据。这难不倒袁圆，袁家是开餐馆的，她又学食品工程，家里小型检验设备不缺，简单查查营养元素还是能做到。
    一看数据，简直不得了，光一整块牛窝骨的营养物质含量都快赶上一小棵人参了，她和程墉不光吃了牛窝骨，还啃了牛排，嚼了牛腱子，加上卤水里各种高蛋白配料，相当于一个人啃了一棵大个人参，喷鼻血都是轻的，没脑溢血就不错了。
    所以祖牛的肉确实是好东西，但一次性不能吃太多。
    这也给袁圆提了个醒，别的位面来的食材，尤其是时代跨度大的位面食材，要先检验过后再烹饪，不能过于依赖系统保证的安全性。
    找到原因，袁圆松了一口气，想跟程墉解释下，临走时手忙脚乱的，忘了要电话号码，反正下星期他还来，到时再解释也不晚。马上八点了，还是先准备位面餐厅的营业吧。
    等到八点一刻，不见来人，估计这又是一个开不了张的夜晚。
    冰箱门突然开了，一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男人浑身湿透，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刘桂英大娘处境够困难吧，那也是竖着进来的，这是目前为止，位面餐厅迎接的第一位横着进来的顾客。
    顾客的眼镜碎了，左胳膊肘部颜色较深，猜是受伤流血了，脸上也有划痕，一直没爬起来，剧烈咳嗽一阵吐出嘴里的泥沙，又仰面躺回去，平复下来后开始嚎啕大哭。“啊啊啊，我终于得救了。”
    “其实并没有。”袁圆纠正。
    这位估计是个落水者，虽然同情他的遭遇，真相还是得让他早点知晓，省得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客人的哭声戛然而止，“没得救？”欸？户外怎么会出现吊灯，这是哪啊？
    绝处逢生，其实张伟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他博士刚毕业，进科学院植物研究所没多久，这次跟队进山的目的是寻找一种即将灭绝的野生兰草。量山每年只有干湿两季，科考队专门选了四月份进山，这个时段没有落雨最安全。
    “我长相普通，能力一般，连张伟这个名字都是全国最常见的。为什么这种横祸被我这个普通人给赶上了？量山都半年没下雨了，喜马拉雅山那么高，一朵来自南亚的水蒸气偏偏能翻山越岭飘到量山山顶，带来一场暴雨不说，还把我给冲山涧里了。我都以为自己要死了，有个东西跟着水流一起灌到我嘴里，然后我就来你这了。”
    接过袁圆递来的毛巾，张伟边擦脸边讲述自己的惊险遭遇。“你这里是位面餐厅？是我含进嘴里的东西带我来的？”眼镜博士一时无法相信自己的好运气，位面？那不一直是个理论概念吗？
    袁圆又找来一条毛巾，在他左胳膊肘上绑紧，起码能止止血，包扎还是免了，从夜未央出去还是在水里。
    客人从险境中来，夜未央唯一能做的就是提供食粮抚慰，“张博士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袁圆开口询问。
    “必须要。”出事时科考队正在寻找宿营地，一下午没吃东西，张伟此刻饿得前胸贴后背，又连惊带吓，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扶起客人，帮他安顿到椅子上，袁圆心说这位叫张伟的客人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那么低概率的事件被他赶上了，更低概率的穿梭钥匙竟被他给吃进嘴里。
    至于补充能量吗？袁圆目光炯炯，这人还是运气好，碰上了她的十全大补肉。
    肉吃多了容易喷鼻血，那就吃个牛肉面吧，亚油酸，蛋白质再加上碳水，补充体力效果杠杠的。
    时间够，给张伟端了杯水漱口，还有招牌豆酥糖补充糖分，让他养养神，多休息一会。
    袁圆现和面，家里有爷爷留下的蓬草灰，兑水过滤，用过滤后的碱水和面，“三遍水，三遍灰，九九八十一道揉”，袁圆动作麻利，活好面只用五分钟。
    饧面的功夫用来调汤，卤祖牛的卤汤是最高规格的鼎汤，不需要再勾兑别的调味料，虽然经过两次清俏，因为是红汤底，不同于西北牛肉面汤底的清澈见底，但一样的鲜美。
    饧好的面经过摔打溜面，进一步增强面的筋性，最后才拉面，袁圆手掌上下翻飞，将面拧成绞索状，想到客人的情况，受过惊吓，喝过脏水，还是好消化的细面适合他，面条在袁圆手里抻拉十一扣，形成毛细状。
    张伟已经知道这个位面餐厅跟他的位面时间不同步，从位面餐厅出来他还会出现在原地，也就是说他还没正式脱险，想到湍急的洪流，一边等晚餐一边苦苦思索自救的策略。
    还没思考出对策，面就好了。大碗里的面条光亮透黄，上面铺了满满两层酱红色的牛腱子肉，小老板心细如发，怕他不吃香菜和辣油，单独放在小碟子中任他自选添加。
    牛腱子的香气萦绕鼻端，香得能把人的魂都勾走了，张伟虽然恨不得一下子把面倒进胃里，但他是个讲礼貌的书呆子，客气道：“小袁老板，拉面那么麻烦，你还专门为我拉了一碗，真是太感谢了。”
    袁圆摇头，“不用谢，兴许这是你的最后一顿饭，迎客饺子，送客面。”
    张伟：“……”我特么被成功安慰到了。
    撒上香菜，倒足辣椒油，带着吃断头饭的豪气，张伟狂吃一大口面条，哇，爽滑，细如毛发竟还保留筋性，喝一口汤，好喝，看着清淡但香浓可口，再吃一片牛肉，天啊，位面餐厅的东西是不是都加了buff？怎么会这么香！鲜香又有嚼劲，香气复杂但有主有次，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牛肉，结合自己的境况，他给牛肉重新起个名——断魂牛肉。
    用这碗断魂牛肉面当断头饭好像他还赚了？
    张伟呼哧呼哧干掉一大碗面，连最后一片香菜都没放过，热气上涌，把袁圆找来给他保暖的毯子掀掉，擦了把脑门冒出的细汗，大叫一声，“爽！”
    感觉体力恢复，张伟站起来走了两圈，检查了下全身，除了胳膊肘擦伤比较严重，万幸，其他部位都没受伤。
    袁圆觉得应该再做点什么，位面餐厅除了供餐，还可以交换食材，让她想想有没有能帮到张伟的东西，问题是张伟身上没有大包，只肚子上挂了个腰包，虽然幸运地没被冲走，腰包不是装食材的，也没东西跟她换啊。
    问还是要问的，“我们这里可以交换食材，你有东西跟我换吗？”
    张伟闻言愣了一下，低头翻了翻腰包，摸出两个密封袋，一个是灰白色类似胡椒粉一样的东西，另一个是纯黑色粉末，“我们位面别的不多，就是菌类多，这是松茸粉和松露粉，调味是一绝，今天轮到我做晚饭，想着用起来方便，我提前把东西转移到腰包里，还好没被打湿，你要就全送给你，这东西在我们那里不值钱，一斤装才二十块钱。”
    袁圆：“……”同样都有喜马拉雅山，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有东西换就好，袁圆跟张伟碰了个拳，“张博士，还有一小时时间，让我们开动脑筋，看看哪种食材能为你脱困添一道助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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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得救
    张博士的位面兴许有童话故事里描述的蘑菇森林吧？普通的拿来磨粉的黑松露品质堪比最好的意大利黑松露，虽然用掉一些，折损一部分价值，算上松茸粉，系统给了2400元的价格。
    袁圆松了口气，她想到一样东西，这些钱倒是能换。
    什么东西那么好使？当然是我们万年前的野牛牛肚。
    张伟见小袁老板从外面拿进来一张巨大无比的黑色牛肚，眼露惊喜，夸赞道：“小老板，你不光有极品牛肉，还有极品牛肚。”他是研究植物的，对动物也有些微了解，小袁老板带进来的牛肚不一般，褶皱更深，排列更紧密，“这是放养的牦牛吧？”
    “确切地说是原始位面的牦牛，应该是饮食结构不同，所以胃部功能比现代饲养的肉牛更强大。”这没什么可隐瞒的，张伟如果这次保住了命，兴许以后还能在餐厅遇见休呢。
    怪不得牛腱子那么好吃，张伟不明觉厉，举起大拇指点赞。他又不笨，已经猜到袁圆的想法，湍急洪流里呛水是次要的，最怕脊椎等重要部位撞上尖锐物造成瞬间昏迷，彻底失去自救的机会，所以，保护好关键器官很重要，牛肚确实是现有的最好的防护食材。
    “褶皱层越深，缓冲力越强。”袁圆笑笑，“在我们位面，曾经有一种纸做的盔甲，利用堆叠紧密的纸浆阻挡刀剑的伤害，效果差强人意，牛肚跟它一个原理。”
    张伟点头，“我泳技还可以，但太沉也不好，就撕两片绑我身上吧。”
    “建议你大腿再绑两片，动脉失血也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