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根本打不死人。”
    打不死人的武侠，还能叫武侠吗？
    徐一舟：“……”
    悟了。
    原来萧禾刚才和他对戏的时候，一直想着要把他“打死”。
    徐一舟以前跑龙套的时候，曾去过几个武侠剧组，当时遇到的情况和现在差不多。
    “其他电影也是这么拍的，武术老师说，先这样慢动作比划，后期会用特效和慢镜头补上。”
    闻言，萧禾皱起眉，表情有些嫌弃。
    “这也能叫武侠电影？”
    武林第一和武林第二相遇，全片中最精彩的打戏，短短几秒钟就结束，就连小学生打架都比这个惊险有看头。
    这竟然是武指设计出来的动作？
    “可是现在所有剧组都这么打。”徐一舟弱弱地说。
    “所以武侠片的名声，被他们败坏了。”
    萧禾语气坚定。
    打戏是武侠电影的精髓，这样马虎安排，电影还没开拍，就已经失败了一半。
    难怪近几年来，武侠电影越来越没落，不受观众喜欢。
    正在这时，武指结束休息，过来查看演员的练习进度。
    一进来，看见徐一舟狼狈地坐在地上，有些惊讶。
    “你怎么被打成这样？在这一场动作戏里，不是应该你把对手打趴在地上吗？”
    徐一舟苦笑。
    你以为我不想吗？
    “我打不过她。”
    萧禾发现打戏不对后，就给他示范了一次，结果自己一直被花式血虐。
    “怎么可能？”
    武指思索了一会儿，说：“是不是你没记住动作要领？来，我给你做个示范。”
    “老师，别去！”
    徐一舟着急地喊了一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武指拿起那柄唐刀，朝萧禾走了过去。
    “你是怎么搞的？和演员对戏，怎么能把他打趴在地上？”
    萧禾手持一把重刀，直接道：“你刚才给徐一舟设计的动作有问题，我做了一些修改。两大高手对决，应该是整部电影中最精彩的部分，可是动作不够凌厉，没有生死相搏的紧张感，招数也太过简单，不太符合人设认定。”
    武指一听这话，现在一愣，旋即皱起眉，面露不快。
    “我是专业的武指，担任过很多电影的动作指导，里面每一个动作都是精心设计过的，你一个外行人懂什么？”
    外行人？
    萧禾高高扬起眉。
    她虽然没有当过武指，但是生活在末世的时候，每一天都在生死线上厮杀，真正的刀口舔血，不仅和丧尸打，有时候还要和人打。
    这和武林生活真正的武林生活，有什么区别？
    徐一舟这时连忙跑过来，听见武指说的话，小声提醒道：“老师，她是真的懂。”
    不仅懂。
    而且是很懂。
    闻言，武指仔细打量萧禾上下。
    对方身材窈窕纤细，五官漂亮，看着和那些娇生惯养的明星差不多。
    “原来是同行？是不是真有这么厉害，比划比划就知道了！”
    做武指的人，大多都学习过武术，对问题的解决办法也十分简单粗暴，打一架，谁厉害就听谁的。
    对面是一个小姑娘，他信心满满。
    可徐一舟却一脸紧张，连忙压低声音劝他：“老师，别说了，万一真的打起来，会出事的。”
    武指笑了一下。
    “我有分寸，难道你还怕我打伤她？”
    徐一舟摇头，担忧地说：“我是怕你受伤。”
    武指一听这话，急了。
    “走！我们出去比划比划！”
    说完，大步流星朝空地走去。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剧组工作人员的注意，不少演员纷纷围过来。
    萧禾环顾四周，正好可以趁这机会做个示范。
    “看好了，真正的打戏，至少应该是这样的。”
    沉声说完，忽然一脚踢起地上的重刀，单手接住，发力的瞬间，刀锋发出一声低鸣，她的目光陡然一变，蕴含着凌厉的杀气，直指对面的武术老师。
    几乎在一瞬间，武指就察觉到不对劲。
    如果是普通人，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气势？
    只有刀口舔血十载，才能磨练出来。
    大意了！
    他心中瞬间警铃大作，可已经来不及了。
    萧禾举刀横扫，身体随着惯性跃起，裹挟着万钧气势袭来。招招式式行云流水，每一次出刀，仿佛连空气都跟着一起震动。
    不消片刻，武指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在场所有人看得惊住了。
    他们刚开始看见武指要和萧禾打的时候，为她狠狠捏了一把汗，担心她会受伤。
    可没想到，那个看似柔弱的女生，手持一把重刀，刀法凌厉，动作大开大合，行云流水，一步步把武指逼入绝境。
    飞沙走石，处处惊险刺激。
    所有人看得不仅紧张起来，提着心，大气不敢出。
    因为这一场打斗，他们看得热血沸腾，激动地看向自己手里的剑，纷纷想起小时候看武侠电影时的内心触动！
    是真刀真枪的打斗，拳拳到肉的惊险刺激，而不是动作慢腾腾的比划两招，人就莫名其妙地飞了出去。
    这才是真正的武侠！
    才是他们心中的武侠！
    此时，武指已经彻底败下阵来，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唐刀。
    他是最擅使唐刀的，却没想到竟然会败给一个小姑娘。
    “难道我已经不适合这份工作了？”
    萧禾走过来，道：“你不是不适合这份工作，而是被这份工作磨去棱角，逐渐屈服了。”
    武指不解地看来。
    萧禾道：“我看过你在全国武术大赛中的视频，招式爽利，英勇夺魁。你最开始指导的几部电影，打戏十分出彩，无论是打击感还是视觉效果，都十分完美，但是后来，这些优点慢慢不见了。”
    因为越来越多的演员不断提出要求，需要简化动作戏，不想受伤，不肯下功夫。
    他只能不断迁就，越改越简单，越改越普通，最后甚至不用演员提意见，他就干脆把打戏改到最简。
    长此以往，慢慢成了习惯，就连他自己也受到影响。
    刚才他和萧禾过招的动作，早已经没有了当初参加武术大赛中的风采。
    武指听完这话，顿时醍醐灌顶。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朝萧禾抱拳。
    “多谢指教，我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李未来安排好剧组的工作之后，马上跑去请教了认识的几个武侠片导演，向他们吸取经验。
    所有人一听说他要拍摄武侠片，给了很多建议。
    “武侠片，打戏是最重要的，千万不能舍本逐末。”
    “你选的这个武指还不错，好好排练，一定能成功的！”
    在那儿听了一整天的课，他带着满满的干货回来，结果还没走进片场，却看见他请的武指提着行李，正从里面走出来。
    “今天的训练已经结束了吗？怎么现在就走？”李未来惊讶地问。
    武指脸上带着祥和的笑容，说：“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山外有山。我的境界还不到家，我准备先暂别演艺圈，去少林寺进修两个月，以后再回来。”
    闻言，李未来顿时大惊。
    “你走了，电影的武术指导怎么办？”
    打戏可是武侠片最重要的部分！
    武指笑了笑。
    “有萧禾在，没问题的。”
    说完，背着包，挥一挥衣袖，一脸看破红尘的洒脱，转身离去。
    李未来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