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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夜静春山空,人间桂花落。-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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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4.
    殷母好半天才回神,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女儿有个像混跡高级黑社会的朋友?「我女儿?小露?你认识我女儿?什么时候的事啊?」
    李烟霄还来不及回答,就听见楼梯上传来一位男子的声音,「老婆你在跟谁讲话?」
    妇人一听是丈夫的声音,像拉救兵一样大声回应,「老公,他们说是小露的朋友啦!你快过来。」
    即便是乡下住久了,也知道不可以轻易相信人,尤其是在台湾。殷父赶紧站到殷母的旁边,严肃地要对方交代清楚,「你说你是我们小露的朋友,你有甚么证据吗?」
    先前李大总裁出门都是汪含慎在打点一切,更早些时候,他只跟香港、英国同背景的人一起生活、念书,从来没有被提出要拿出『证据』的时候,他不晓得要怎么证明自己跟殷露霜是朋友。
    黄虎眼色很好,他一看李大总裁就是没有社会化经验的样子,第一时间帮忙回答了,「听说殷小姐回到家了,请问她在吗?李先生这趟是专门来看殷小姐的。」
    殷父、殷母信了,殷母还笑着说,「还真的是小露的朋友啦,唉唷,一知道我们家霜霜要搬去国外住了,就来送行的啦,我去叫她我去叫她。」
    可是这下子换黄虎和李烟霄愣在当场,还是黄虎先反应过来,忙问殷父,「殷小姐怎么突然想搬去国外住呢?她不是刚从英国回来?」
    殷父认为面前的两人既然是女儿的朋友,说出来也不打紧,「唉,都是我那儿子的病,再加上小露前两日在医院被人袭击,她男朋友就说乾脆带他们姐弟俩去澳洲治疗和定居。」
    李烟霄一听殷露霜在台湾被人袭击,就联想到上次香港机场的绑架事件,事实上那次绑架案幕后的黑手并不是针对李烟霄而来,而是完全针对殷露霜来的,现在又听见对方不罢休,虽然在意想之内,但是等事情真正到了眼前还是会紧张。
    「知道是被谁袭击吗?」黄虎问道,其实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殷父叹气,「唉,还有谁?不就是她之前男朋友的未婚妻,是我们这地方的大家族啦,谁也惹不起,所以她男朋友才说要带她去澳洲……」
    「那也不能躲一辈子不回台湾?我也没听她提起过她交了男朋友。」李烟霄隐约觉得殷露霜忽然冒出来一位男朋友很蹊蹺,而且又是澳洲,那么巧刚好是他表弟高风所在的国度。他只希望是他的多想,高风不会那么巧合跑到台湾来找殷露霜,况且之前在上海这两人基本上只在罗斯福牛排馆见过那一次面,根本就不可能后续还有什么联系。
    殷父听了李烟霄的发言觉得很是奇怪,言下之意好像自己女儿要交男朋友还要事先向这位年轻男子得到许可?这男子看上去也不过30来岁,怎么就那么想当自己女儿的老父亲。
    黄虎倒是庆幸殷露霜要远走他乡,毕竟他和李烟霄都是外地来的,真要执行什么计画最后还是要台湾警方配合,但是他们对台湾的地方势力能和警方有多少界线划分还拿捏不清楚,所以用不着他们出手就能避免衝突,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三个人正坐在客厅聊着的同时,殷露霜和殷母一起下楼来了。
    「小露,就是他们,说是你的朋友啦。」眾人听到殷母的声音,纷纷抬头朝楼梯的方向望去。
    李烟霄心如捣鼓,下意识地用手理了理头发,殷露霜则是在看到来的人之后吃惊不已。殷露霜不想在家里让父母知道她与李烟霄真正的关係,藉故说要带朋友到附近看看转转,殷父殷母也不疑有他,该干嘛干嘛去了。
    出了家门,前头有两位保鑣和黄虎开道,李烟霄与殷露霜被护在队伍中间,后方还有两位保鑣顾后,原本开车的两位保鑣把车停好后,也在此时跟上,时前时后地移动,负责留意远距离的可移人物。
    其实殷露霜很不习惯周遭有保鑣的存在,因为说明这附近对被看护的人来说有潜在的危险,这里偏偏是她从小长大的家乡,殷露霜从不认为会有危险,又或者是对李烟霄来说,她的家乡是对他而言危险的存在,一思及此,殷露霜心里就不太好受。
    李烟霄见身旁的人一直沉默着,只好由他先开口,「我听你,父亲说你,交男朋友了?」
    「嗯……算是吧。」听得出来殷露霜不太愿意继续这个话题。
    「是那个,你在英国交的男朋友?」这句话是明知故问,李烟霄当然知道不可能,但是他自从圣诞节前就没收到过东尼给他寄来的纸本报告了,他想像不出来有谁会有机会趁虚而入。
    「也……不是什么男朋友。」殷露霜闷闷地回答,一副点到为止的模样。
    李烟霄心喜,既然不是真的男朋友,那么他还有机会,「既然不是,为,什么,要跟着去澳洲?」李烟霄发现自己好像只要在女孩的旁边,连话都说得不利索,他实在拿这样的自己没輒。
    殷露霜停下脚步,此时有几位貌似邻居的大婶骑机车从旁经过,殷露霜好声好气地和对方打了招呼,有一位保鑣本来想上前去拦住大婶们,被李烟霄一扬手制止了,大婶们都用好奇和审视的眼光看着李烟霄,「啊这人你认识喔?」一位大婶问。
    「他是之前我在上海工作的老闆。」殷露霜简单解释。可是李烟霄却皱起眉来,他深知殷露霜这样的形容挑不出毛病,却不喜欢这个称谓。等大婶走远了,殷露霜却没有再往前走的跡象,一群人隔开了点距离在两人前后守护着。
    「edward,我以为上次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怎么不记得?『你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否认那段时光很值得我想念,可我们,还是不要在见了。』
    李烟霄紧咬着牙,他可以一人面对亲人最无情的背叛和算计,可是却撑不住眼前的女孩给他的一个漠然的眼神,此时此刻他愿意拿全部的一切交换殷露霜的留下。
    「我正,准,备离婚……」
    「那就是还没有离。edward……说实话,我们不过就是相识了一场,上次我也说过了,其实我是感谢你的,只不过,唉,你说造化弄人也好,无缘也罢,总之也就是那样了,不是吗?」殷露霜越说越小声,她并不是想解释什么,反而更像是覆诵了自己心底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答,应?」李烟霄从来不懂殷露霜,他不明白是因为女孩的出身还是因为她来自台湾,他从小到大,身边从来没有这两种人,所以他不懂她的思维。自从殷露霜离开上海后,只动用了一笔一百万港币,就是那夜他控制不了脾气侵犯她之后答应给她的补偿,除此之外,五年婚姻契约应该得的一毛一毫和手机里微信帐户存的五年生活费,殷露霜离开后就全都没有动用。
    原封不动还给了李大总裁,就像不想跟他產生任何联系,这种决绝的行为让李烟霄感到不可思议和害怕。香港上流社会不缺乏为钱反目成仇的故事,甚至底层社会亲人为争夺还不到李烟霄资產的1%,可以买兇杀彼此的新闻也不时发生。殷露霜却不要他的钱也不再和他联系,李烟霄第二次感到自己被人拋弃了,那种无力感竟然和小时候得知母亲意外车祸过世后那般无助。
    李烟霄是一个可以面对庞大事业压力的人,却不晓得要如何面对这种『有人缘深有人缘浅』的无常世事。他想起小时候因为大雨天就要发作痉挛的事情,他一直藏得很好不让家人发现,却还是被家里的佣人发现了告诉了父亲,于是李烟霄曾经一度被父亲押着去看遍各种医生,最终是心理医生判断他的痉挛是心理因素造成的,可能的肇因是母亲骤然过世。
    只有李烟霄后来翻遍心理的书籍才知道,真正的肇因恐怕是看着父亲对爱人的背叛,小小李烟霄无力挽回母亲的意外身亡,更无力阻止父亲另娶家世不如母亲的他人进李家大门,看着父亲还另有红粉知己和可能的非婚生子女竟然高达18位之谱,小孩儿对世界的愤怒和恨意无处发洩,只能被反噬到自己身上。
    殷露霜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李烟霄问的问题,答应什么?几秒鐘后才反应过来,「我当时也只是,想着,你可能需要帮忙,既然我不会也没有损失,就当是,日行一善试试看。」
    「然后呢?」
    然后?这人竟然还敢提然后?殷露霜提高了声量,「然后你不是说提前解约了吗?难道你忘了?」
    「我,没忘。还记得,你当时,我,告诉你可能要提前解约,你,说『就这么点大的事情』,你,你就这么不喜欢这个日行一善,对吗?」
    殷露霜无语,一群人就这么佇立在街头,农历年后的中部半山腰,冷风阵阵袭来,有些保鑣甚至拉了拉大衣的领子,李烟霄见殷露霜持续把双手放在外套口袋里,就想着对方可能会冷,正要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的时候,殷露霜又往前走了几步,李烟霄只好手拿外套赶紧大步跟上。
    可是殷露霜却又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一路走来阴魂不散的男人,「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不喜欢?是你那天回来自己说要提前解约的?难道说我喜欢你就继续?」殷露霜感觉自己被男人搞糊涂了,明明是男人自己提出解约,怎么又来指责她说她不喜欢,顺序不对,逻辑不通,她感到精疲力尽。
    李烟霄只抓到一个关键,脸上有些光彩地问,「你,喜欢,是吗?」
    「喜欢不喜欢,现在一点也不重要了。」殷露霜低着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再讲下去恐怕变成狗追尾巴,原地绕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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