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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片龙麟 疑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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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薰禾比白晞等人大了五十岁,是上一代的神兽之主里面最小的。只是当阎天汐等人接任时,他依旧在位子上,因此也成为了四主中的老前辈。李薰禾主张应当善用这份得来不易的力量,而不是一昧压制。由于当时对于使用神兽力量还是不使用眾说纷紜,未有定论,因此阎王府也未多管此事。直到李薰禾使用神兽力量公然叛变,决定要夺取阎罗之位。
    那年,阎天汐十四岁,白晞十六岁。
    身为地属性的他召动所有伴在生魂四周的金童玉女反攻,造成一场巨大浩劫。由于玄武和李薰禾目标相同,因此十分配合李薰禾的行动。他们还和当时已是厉鬼的卿玥合作,壮大厉鬼声势。据说卿玥对李薰禾拥有爱慕之心,并且希望可以藉由这场叛变让自己获得永远伴在李薰禾身边的机会,不过这只是谣传,并未获得证实。
    这场叛变花了半年才完全平定,最后是以李薰禾被碎尸万段与玄武一同被封印至幽冥的更下层做结。从此之后幽冥所有关于玄武的神像都被剁碎,金童玉女则被毁坏或收为公有,不再发放给生魂。厉鬼之首卿玥发疯并逃入荒原,李薰禾也成为一段不被主动提起的过去。
    「吾记得白晞当时不是也和李薰禾很好?尔等不都黏在一起的吗?」待白晞说完故事,厉江靖插话,几乎让人觉得是故意的。
    「说来很不好意思,其实李薰禾当时曾向我告白,不过我拒绝了。」白晞轻声叹息。「但后来他一意孤行,连我都阻止不了。」
    「三角恋?」叶无妄悄声说道,被阎天汐狠狠瞪了一眼。
    「等一下,前面似乎有什么。」白晞咳了咳,寻找可以转移话题的东西。
    「什么东西……那边躺着一个人!」斐燃张望了下,看见不远处的地面似乎倒着一个人形物体。
    叶无妄一马当先上前,但在看清眼前的惨状后迅速往后退。「这、这是个什么啊!」
    阎天汐冷静走上前。「很显然的,这是一具尸体。」
    「说是尸体也太轻描淡写了吧!这个人被四马分尸耶!只剩头还连在躯干上了!」就连胆大的叶无妄也没见过这等场面,嘴唇白得和地上的倒楣鬼一样。
    「好吧,这是一具被分尸的尸体。」阎天汐马上更正说法。
    「现在的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吧。」韶央忽然觉得地上的人有些面熟,尤其是那头白短发以及那副掉落在脸颊旁的黑框眼镜。「欸,这不是我刚来到幽冥的那个、那个……」
    「苏浩宇。」白晞也认出来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昏过去了,现在没办法回答你。」阎天汐提醒。
    三位冥使对于眼前的分尸惨案意外平静,只有生魂在后头不知所措。难道被分尸在幽冥是司空见惯的吗?
    「别担心,把尸块捡回去后苏浩宇就会復活了。」白晞终于想起身后还有没见过这种场面的生魂,连忙笑着安慰他们。「我带了麻布袋,天汐来帮我捡一捡。」
    白晞并不是那种会热脸贴冷屁股的人,自然没叫上厉江靖帮忙。
    韶央原也想上前帮忙,可却无法克服反胃的感觉,因而停留在半路犹豫。
    查觉到韶央想法的阎天汐抬头,示意她不必过来。「我们来就好了。」
    等收拾好冥使的尸身后,一行人也终于回到阎王殿辖地。于是该被治疗的人自行离开,阎天汐带着冥使尸块去处理,其他生魂则就地解散。没什么食慾的韶央这次没加入叶无妄的饭局,草草告别后便自行回屋。
    晚上六点整,有人按响了她的门铃。
    门外站着已经换过衣服的阎天汐,他现在只简单穿着一件短袖与同样淡色的长裤。在卸下看起来很热的长袖战斗服之后,韶央才发现他的左上臂装饰着两个金色臂环,儘管只有简单的一圈,却意外适合阎天汐。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白晞说她注意到你今日一整天都未出门,因此邀请你来一同进晚餐。」语毕,阎天汐便一直站着等待韶央的回答。
    韶央今天的确除了早餐外都未进食,因此肚子早就咕嚕咕嚕在叫了。既然有免费的晚餐,何乐而不为?「那就先谢谢你们了。」
    答应了晚餐的邀请之后,韶央第一次进到了阎天汐家里。
    阎天汐家的格局与韶央家一模一样,餐厅位于客厅后方的房间。出乎意料的是,阎天汐的客厅很乾净,甚至没什么生活的痕跡。当韶央走进餐厅时,白晞已经坐在桌前,早上的伤也神奇地全数痊癒。「你来啦,请坐。」
    桌上摆着三菜一汤,烫青菜与炒蛋都很平常,但却有一道特别突出的菜。「糖醋排骨?」
    「是的,一三五有糖醋排骨,二四六是糖醋鱼,星期日上饭馆吃。」阎天汐也走了进来。「你上次送的水果让我有点伤脑筋,因为还要放进排程。」
    「等一下,所以你每天吃的东西都是固定的吗?」韶央忽然懂了什么。
    「是的,毕竟这样比较方便。」阎天汐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天汐每天的排程很满,早上八点就必须巡城,在和你们狩猎完厉鬼之后要黄昏巡,晚点吃完饭也要出去夜巡,因此吃饭时间非常紧凑。」白晞在一旁补充。
    韶央想起自己来幽冥的那日的邂逅,原来阎天汐当时是在晨巡啊。不过阎天汐是什么工作狂吗?工作也排太满了吧!「你都没有休假吗?」
    「休假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不如工作。」阎天汐给出的回应差点让韶央跪下膜拜。敬业!
    也难怪客厅没有使用痕跡了,阎天汐一天的行程大概就只有床上、餐厅和外面。「你可以在客厅看看电视休间啊,或是和别人去哪里逛逛也行。」
    「我没有那样的习惯,而且巡城让我对幽冥很熟。」阎天汐答道。「不过若是有谁邀请我……或许我可以试试。」
    「不如这个假日咱们就休息一天,去镇子里逛逛?」白晞提议。「就天汐、韶央和我。逛完后还能找间餐馆来吃。」
    「可以。」阎天汐一口应了下来。「回到正题,我今天下午就去将苏浩宇给拼好了,但是他的证词有一点奇怪。」
    「怎么说?」白晞俯身向前夹菜,阎天汐则贴心帮忙扶着袖子,免得沾到其他餐点。
    「他说他是去调查阎王殿爆炸一案的,但走到一半时却被一股未知力量袭击,在昏迷过去前,他只听到了一句话:『为了生命安全,劝你别再调查这件事。』」
    「那声音是男是女,有何特徵?」白晞蹙眉。「这有可能就是兇手的线索。」
    「他说隐约是个女的,却没听出是何人的声音。」
    「等等,我记得当时苏浩宇身上的切口平整,像是长剑所为。」白晞瞪大眼。「而厉江靖正好是伞剑使用者。」
    「你怀疑厉江靖?」阎天汐的语气颇为讶异。
    「只是合理推测。」白晞放缓语气。「天汐,厉江靖这些年变了许多,更别说是之前就已经看我们不悦。何况二殿与十殿关係一向不好。」
    「你的推测不无道理,但在找到确切证据前还是先搁着吧。我们将他放个几天,谅兇手一定会沉不住气而露出更多破绽。」阎天汐忽然意识到今天的餐桌旁还多了个人。「韶央,我们今日所说之事还请你保密,否则……」
    他用手往脖子轻轻一划。
    「我发誓不说出去!」韶央举手发誓。
    「我都忘记今天不是只有我俩在吃饭了,非常抱歉。」白晞赔罪式地多夹几块肉到韶央碗里封口费。「韶央,我和天汐自己吃饭时会比较口无遮拦一点,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事,我反倒是在为白晞姊和阎天汐愿意让我听到私底下的悄悄话而开心。」韶央报以微笑。毕竟她真的没什么要陷害他们的坏心思,而能看到两位冥使有着人类爱说悄悄话的一面也让她觉得受信任。「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两位冥使松了口气,也闭上嘴安心开饭。不过在吃饭的同时,韶央一直思考着他们与厉江靖之间的关係。
    「白晞姊,你们和厉江靖是敌人吗?」踌躇了半天,韶央终于将内心疑问问出口。
    「与其说是敌人,不如说是竞争对手。」既然与厉江靖关係不好已经眾所皆知,白晞也不再隐瞒什么。「我们从小为了取得成为神兽之主的名额竭尽全力竞争排名,因为唯有赢过对方才有优先继承神兽之主位置的权利。神兽之主只有在上一任压制者死亡后才会易主,因此不是每年都会有这样的机会,可能上百年也只有一个位子。为了得到这个位子,我们可都是拚了命在学习的。」
    「所以白晞姊还在等第三个位子让出来吗?」韶央恍然大悟。
    「不,我当时是三人之中的第一名。」白晞垂下头。「只是在压制朱雀时遭遇了意外,也失去了手臂,甚至还放跑了朱雀。」
    「那后来……」
    「是街上路过的一条大蛇一口将鸟吞了。」阎天汐回答。「事后阎罗问归殊融为何要吃掉朱雀时得到的证词竟然是:『因为那隻鸟看起来很好吃。』」
    「而阎王殿只得破例让归殊融及他的主人沉夜辰签约,成为冥使的一员。」白晞望了空荡荡的手臂处一眼。「残缺之人在有候补的情况下都不得成为压制者,因此后来的位子也就让天汐与厉江靖替补上了。」
    「我该去夜巡了。」阎天汐起身准备去楼上更衣。
    「那我来洗碗善后吧。」白晞起身收拾碗盘。
    「我也来帮忙!」韶央跟着站起,毕竟她是来蹭饭的,不好意思像个大小姐。
    等阎天汐终于出门,洗碗洗到一半的韶央才悄悄开口:「白晞姊,如果造成这一切动乱的人真的是厉江靖,你会很开心吗?」
    「一切尚未明朗,卿玥的嫌疑甚至更大。」白晞摇摇头。「无论是谁干的,我想应该没有人会开心。」
    「但是她对你这么差,今天还直接无视你的话,得到点报应也……」韶央因为白晞的眼神停了下来。
    「韶央,因为自己的作为自作自受和将罪责加诸无罪之人是两件不同的事。」白晞正声说道。「的确,若江靖真的是始作俑者,我会很乐意将她的事情公诸于世。」
    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对韶央微笑。「怎么,看到我被这样对待在帮我忿忿不平吗?」
    韶央被猜中心思,脸红不语。
    她刚才的确是太过衝动了。
    「不过,谢谢你,我很开心。」白晞笑咪咪地将擦好的最后一个盘子归位。「无论兇手是不是江靖,相信你一定愿意陪我将这件事查清的,对不对?」
    「当然!」两人一同出了阎天汐的屋子。「白晞姊,我觉得你这么好的人才该当上神兽之主。」
    白晞罕见的陷入沉默。
    韶央抬起头,发现那双平时温暖的鹅黄眼眸此时竟带着悲伤与无奈。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不公平。人在一出生便已经注定了一些命运。」白晞好似在回答她的疑问,又像在讲其他事情。「早些歇息吧。」
    在韶央关上门前,她又一次回望了白晞,希望刚才是她的错觉。
    可她只见到女子独自站在黑夜中,带着浓重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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