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回应却是如此的干脆利索，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甚至还理直气壮反问道，“那么还请元君告知于我，你们在这里折腾来折腾去，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太阴元君沉默少顷，还是开口解释道，“初时天地未分，混沌未明，荒兽族群纵横深海，期间又有先天神魔降生于鸿蒙之内，演化三千先天大道，分浊清，定……”
    顾判敲了敲轮回铁剑的剑柄，微微皱眉道，“我没兴趣听你讲这些沉麻子烂谷子的往事，说重点。”
    “先天神魔与混沌荒兽一战之后，乾坤定鼎与成，集合先天大道，开混沌之海、演化诸天界域，最终形成如今之局面……但当初乾坤合道之时，将大部精力都放在了镇压混沌荒兽残余族群上面，也就无暇顾及剩下的先天神魔，让牠们得以开辟一方界域逃出生天，直至现在都没有被乾坤大道吸收融合进去。”
    “吾大致明白了元君的意思。”
    顾判若有所思，沉默许久，“如果元君所说都是属实，岂不是意味着高高在上的乾坤大道，其实并不完整？”
    “然，黑山君所言不错。”
    太阴元君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即便是乾坤划分混沌，开辟界域也无法将所有先天大道全数占据，部分留存在百不存一的混沌神魔身上，另一部分则被诸天界域的大修行者所收获。”
    “吾以前也曾经和黑山君提到过，除去幽玄尊主，以及取幽玄尊主而代之的业罗初圣外，其他不管是宇宙神主，黄泉之主，大日真君，亦或是吾本人，其实都和曾经的三千混沌魔神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通过各种不同的方式得到了一道或是多道先天大道，并以此感悟修行出来独属于自身，又直指大道本源的大神通、大术法……”
    “比如说，建立了往生之地的黄泉之主，有很大可能便汲取了混沌鸿蒙内化生出来的生死之道，号称可以执掌生死轮回，并以此为根基创造出黄泉弱水，大轮回术，不管是何等强横生命，只要真灵神魂被吸入进去，便只能化作一朵浪花，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又比如大日真君，吾怀疑牠乃是继承，抑或是夺取了先天混沌魔神日渊的大部本源，由此才能无限朝着先天火之本源力量靠近，同时又疑似拥有了大力神魔的血脉，衍生出来的大日神掌最擅以力破巧，曾经有过一掌灭掉某个界域的战绩。”
    “即便是黑山君的那位罗叶祖师，当初在被困缚于荒兽坟墓的时候，不也是在观察感悟先天大道制造的时空断层基础上，以宇宙神主的时空大切割术为借鉴，最终完善了锋锐凌厉无双的轮回剑道。”
    顾判听到此处，忽然插口问道，“你们此次齐聚于此，就是因为感知到了先天大道出现的气息？”
    “然。”
    “那么，你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夺取剩下这些混沌神魔所拥有的先天大道？”
    “黑山君所言极是。”
    “这东西听着确实很有位格，不过我还是不是很明白，它们为什么会对你们有如此大的吸引力，即便是以前东躲西藏了那么久，此时却不惜将自己的尾巴露出在朗朗乾坤之下，也要抛头露面追寻过来……”
    “更深一层去想，你们纵然有可能面对着乾坤大道压迫，再加上需要应对混沌神魔的两线作战，也是毫不退缩，知难而上，这到底是怎样一种大无畏的精神，来支撑着你们做出这样的抉择？”
    太阴元君沉默片刻，幽幽叹息一声，“因为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哦？什么叫做没有更好的选择？”
    “逃避只能逃避一时，却无法永远逃避下去，而且在最近一段时间，吾等都能够感知到大道乾坤似乎正在出现不同以往的变化，那么为了做出应对，就必须要有所行动，毕竟时至今日再不拼上一把的话，后面待到天地大变真正降临，很有可能就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结果，你们不约而同都将目光落在了隐藏起来的混沌神魔身上。”
    “不是吾等非要将目光落在混沌神魔身上，而是乾坤大道发现了混沌神魔的藏身之处，吾等再以黑山君为眼，看到了这里的情况，如此才恍然惊觉，原来自混沌之海破碎，大千世界开辟后，那些残存下来的先天魔神竟然躲在了这样一个看似在摆在明面上的界域，然后做了一层盒子将自己装了进去，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最危险的地方，或许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乾坤大道需要镇压先天神魔，将所有先天大道收拢归一，吾等其实也想要吸收容纳先天大道补全自身，毕竟这是属于混沌之海未分之时，和乾坤大道同一个层次的力量，纵然上限要远远不如，却终归是站在了同一的高度，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对抗乾坤大道的压迫与侵蚀。”
    顾判若有所思听着，注意力再次转移到黑暗深空尽头。
    太阴月神意志所化的那道虚幻身影已然缩小到只剩下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点，即将断绝联系，消失不见。
    不过这并不是顾判所关注的重点。
    真正吸引了他全部注意的是，大日真君所化的那轮红日，以及黄泉之主的灰败长河，竟然也缩小到了肉眼几不可见的程度，循着黑暗深空尽头的那个隐约小点直接消失不见。
    第1949章 道路不同
    “他们去了，元君就不着急吗？”
    太阴元君的声音悄然在顾判心底响起。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了指尖环绕的一缕黑白光芒，“要是这两位上车之后把车门一关，甚至是牢牢焊死，元君大老远的跑这么一趟，不就是白忙活了吗？”
    “黑山君难道就不想过去一探究竟？”
    太阴元君回应道，“若是黑山君担心过去后会遇到危险的话，吾等两人联手应对，就算对面是黄泉之主和大日真君，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顾判闻言只是缓缓摇了摇头，“我并不是怕有危险，而是觉得现在呆着的这一方天地挺好，我还没有呆够，怎么样都要多停留一段时间再说。”
    “黑山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如今也已经站到了和吾等同样的高度层次，今后面对乾坤大道的压迫侵蚀，若是能有一道先天大道作为根基演化出大神通、大道法，才能轻松许多……”
    “原来如此，不过我身为业罗后圣，最起码要对宗门前辈有所尊重，在业罗初圣没有做出最后的选择之前，擅自行动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业罗初圣，她的这道分神不是已经和黄泉之主一起……”
    太阴元君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黑白光芒闪烁，将附近一片黑暗虚空映照通明。
    而就在那处地方，一道白衣白裙的身影从无到有，缓缓出现在两人眼前。
    “初圣前辈为何不去混沌神魔隐藏之所，去寻找先天大道存在的痕迹？”
    顾判面带温和笑容，微微躬身一礼。
    “因为吾和牠们所走的道路不同。”
    有些出乎他的预料，自己随意的一句问话竟然得到了回应。
    业罗初圣的声音如清澈泉水，在他的心底潺潺流淌。
    “道路不同……”
    顾判暗暗咀嚼着这四个字，沉默许久后便又接着问道，“若是按照初圣的眼光去看，到底谁的道路，才是正确的道路？”
    “吾还记得黑山君曾经说过，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也曾经讲到，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兔子摸着鹰酱过河……所以在吾眼中，河水到底有多深，能不能抵达彼岸，是一件现阶段根本无法验证的事情，同样也无法验证到底那条道路能够真正成功。”
    她说到此处停顿一下，又带着笑意接着说道，“或许吾是对的，也有可能牠们是对的，当然，也许吾等都对，抑或是都不对，正所谓天意如刀，莫测难循，摊上这样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既然初圣前辈并没有太多夺取先天大道的想法，却为什么又很积极将晚辈送入此间，平白为他人做嫁衣裳？”
    “黑山君言之差矣，吾虽然并没有将先天大道融入己身的想法，却并不代表吾对它不感兴趣，单是近距离旁观感悟一下，便能够令吾获益匪浅，道心更加通明……”
    她语气淡淡说着，身形同样渐渐变淡，一点点消失在了顾判的眼前。
    “此次吾以一道分神进入此间，能够见识到太阴月神的大冰封术，建木古神的先天乙木之法，还从黑山君这里感知到魔神九胤之血，已然是收获满满，需要闭关体悟许久，如此看来，那道封镇了吾心之一剑的轮回剑意作为报酬，倒是显得吾有些小气了。”
    顾判叹了口气道，“如果初圣前辈真觉得过意不去的话，现在手上还有什么好东西尽可以给我，实在不行也可以打个白条记账，别的不说，晚辈对于初圣前辈的信誉，一向还是很信得过的。”
    “吾一向不喜欢欠人情，所以这是吾给你第二件酬金，黑山君就把它收好吧。”
    在那道白衣白裙的身影消失的最后一刻，顾判眼前陡然一花，悄无声息多出一枚闪烁着淡淡金色光芒的挚签。
    他并没有直接伸手去拿，而是祭出了双刃大斧，将那枚金色挚签擎到了自己的眼前。
    太阴元君对金色挚签也很有兴趣，观察了片刻后道，“这只是一个用来存储功法的金符而已，黑山君倒是不需要这么紧张。”
    “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面对着本门数万载以来最为杰出、最为惊才绝艳的大修行者，无论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顾判一边说着，一边分出一丝精神没入到金色挚签内，只是稍一浏览其中内容，表情便陡然间一肃，眼神也变得无比沉凝起来。
    许久之后。
    他深吸口气，嘴巴咧开直至而后，将那枚金色挚签一点点塞进口中嚼碎吞下，连一点儿残渣都没有剩下。
    太阴元君并没有去问挚签内到底是什么内容，“业罗初圣已经离开了，吾也该离开了。”
    “元君要往哪里去？”
    “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哦？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元君身为太阴之主，竟然也不准备追寻那所谓太阴月神的脚步，去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吗？”
    “黑山君身为神主大殿的至强轮回者，难道不知道神主大殿最基础，但也是最强大的功能是什么吗？”
    “原来如此，元君已然入主神主大殿，只要订立道标便能伺机而入，倒是我倏忽了。”
    无声无息间，指尖上的那一缕黑白光芒也消失不见，整个黑暗深空也开始不断闪烁起来，刹那间已然到了崩盘溃散的边缘。
    顾判对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是将精神意志都投注到金色挚签之中，再一次感知到那副令人惊叹的景色画卷。
    混沌未明之际，一头头神龙吞云吐雾，破空而行。
    给人一种无尽、沧桑、古老的感觉。
    忽然间，一道道龙吟之声响起，仔细倾听之下，每一头神龙的长吟之声都截然不同，与混沌之海的潮声合于一处，仿佛感知到的便是先天大道的本源之音。
    “这就是混沌之海。”
    “这便是九胤神龙。”
    顾判长长叹息，对于上古之前鸿蒙未分、界域未开之时的混沌之海算是有了更加直观的感受。
    也对于业罗初圣高深莫测、神出鬼没的手段有了更为深刻的认知。
    第1950章 鸿蒙之气
    到底什么是混沌鸿蒙之海。
    顾判一直以来都没有完整的认知。
    只能是通过在荒兽坟墓内的所见所闻，来推断出些许端倪。
    但是在刚刚看到的景象之中，却能够清楚明白，混沌鸿蒙之海为什么会被称作是无尽虚空、诸天界域的原点。
    而在那一头头分化亿万，却又能合而为一的神龙身上，他也深深体悟到了那高高在上，却又影响着每一个生灵的先天大道。
    在鸿蒙混沌之中，存有先天地而生的大道真意。
    而更让顾判感到莫名惊讶的是，在显现出来的混沌鸿蒙之海中，他还感觉到了某种气息的存在。
    可以将其称之为混沌灵气，抑或是鸿蒙灵气都比较合适。
    这是比现如今诸天界域内各种超凡之力都高了不止一个层次的存在。
    或许只有混沌荒兽体内蕴含的血肉之力才能与之相提并论。
    忽然间，顾判想到了自己对于混沌神兽的培育。
    也弄清楚了为什么需要捕捉此方天地修士，作为干电池为其不停注入灵力的大致缘由。
    因为此方界域毕竟是混沌神魔创建的避难所，其中衍生出来的修行法门，尤其是作为修行者根本的灵力，不可避免就和混沌神魔所独有的鸿蒙灵气存在着一丝联系。
    虽然此方天地的灵力肯定是远远不如鸿蒙灵气，但终究是在此基础上分化传承下来的力量气息，恰好可以拿来培育混沌神兽。
    那么，继续深入思考一下。
    如果能够得到真正的鸿蒙之气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