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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柄打野刀 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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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座平静的小村内歇息了一段时日后,他准备这几日就离开了。
    若是没有随时可能降临的危机压在心头,他或许还可能在这民风淳朴的乡村再多住些时日,只可惜,他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若是一直留在这里,给他们带来的便不仅仅是猎物,甚至还会有无法想象的危险。
    得知顾判将要离开,冯村正并未多做挽留,只是一连摆了两天的酒宴,给他送行。
    第二日刚从冯村正家中喝完酒出来,顾判回到住处,先是暗自念叨了自己几句懒惰拖延狗,便干脆利落回屋关上了房门。
    他刚要脱衣上床小憩片刻,外面却忽然传来小厮的喊声。
    “顾先生,胡员外前来找你了。”
    小厮从院门处跑来,向顾判通禀一声。
    幽榭镇的胡员外?
    这让顾判稍微有些惊讶。
    他和胡员外只不过是那次在村正酒宴上见过一面,虽然当时聊的很嗨很开心,其实他们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更多的却是见过一面后,便各自消失在茫茫人海再不相见的陌生人。
    那么,胡员外这次忽然再来到冯连村,而且是不打招呼就径直找上门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不过来者是客,反正他今日也不打算离开,就只和这位乡绅喝喝茶聊聊天也好。
    不多时,穿着一身棉袍的胡员外便坐在了会客厅内。
    然而更让顾判有些疑惑的是,他不是一个人拜访,竟然还带了一位约摸二十许的年轻美貌女子过来。
    “咳咳……顾先生,冒昧前来,不知道有没有搅扰到先生清净。”
    胡员外看起来精神似乎有些不太好,眼窝深陷,面色也有些发青,就像是很多天都没有休息好一样。
    “无妨。”顾判微笑着给两人斟满茶水,“我这人别的不多,就是空闲很多,员外能来找我品茗谈天,也算是解闷了。”
    胡员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年轻女子蓦地惊醒过来一般,取出一只比巴掌略大的盒子,上前一步恭恭敬敬放到了桌上。
    “她是我的妾室小芸……初次拜访先生,一点小小的见面礼,不成敬意。”
    顾判便又有些惊讶,无事不登三宝殿,无故送礼将求人,胡员外这是在求他办事?
    要知道,他现在扮演的身份既不是异闻司参事,也不是顾百户,只不过是个故作高深的教书先生而已,那么,这位跺跺脚就能让幽榭镇晃三晃的胡员外,究竟有事情能求到他头上来?
    难道这人看穿了他的真实身份,想要借他的面子谋个出身?
    不,就算是胡员外火眼金睛,那么他就算要谋出身,找自家书院的老师岂不是更好?
    顾判摇摇头,将这个不负责任的可笑猜测否决掉,干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等着对方沉不住气先开口。
    不过,他并不是什么都没做,相反还直接从桌上拿起了那只木盒,面不改色就当着胡员外和年轻女子的面打开。
    哦?
    竟然初次送礼就这么大的手笔?
    深深看了一眼,又伸手进去摸了摸之后,顾判又将盖子合上,却并没有还回去,而是就放在自己手边,不时摩挲着盒子表面的雕饰纹路。
    盒子里装着的除了几张银票外,还有一块玉佩,而且绝对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价值万金的上好老料雕成,再经过不知道多少年的养护沉淀,才有了现在的这种光泽。
    更重要的是,他从玉佩深处感觉到了一股热流,就连丹田内的真气,似乎都活泼了几分。
    这份见面礼很重,非常重,重到连他这样对古代银钱没有太大概念的人,都有些爱不释手的程度。
    第106章 噩梦
    粗陋的房间内一片寂静,只有笃笃的敲击声不停响起。
    顾判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屈指轻轻敲打着桌上的木盒,发出有规律的响声,许久后才移开一直注视着盒子的眼睛,微笑着道,“无功不受禄,员外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么?”
    胡员外端起茶盏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然后长长呼出来一口浊气。
    莫名其妙的,看着顾判温和宁静的笑容,他只觉得在这位顾先生的客房中,精神仿佛得到了极大放松,一直皱着的眉宇此时也舒展开来。
    “顾先生饱读文章,又仗剑游历天下,学识和见识一定极广,不是我这等困于一隅的山野村夫所能相比。”
    胡员外斟酌着缓缓说道,嗓音沙哑干涩,和之前村正酒宴上那个意气风发的中年人判若两人。
    “你说。”顾判言简意赅,再次把视线落在胡员外的脸上。
    憔悴成这个样子,他这是多少天没好好休息了?
    胡员外迟疑着,低下头,然后又抬起,眼神中始终存留着焦虑不安的表情,甚至还有许多恐惧害怕的情绪流露,仿佛在这一刻,他忽然从一个自信成熟的成年人,变成了深夜黑暗中惶恐不安的孩童。
    低低的啜泣声响起,顾判视线上扬,就看到站在胡员外身后的漂亮女人,此时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好一阵之后,胡员外有些烦躁地拍了一下椅子扶手,又回头训斥了一声,让女人止住哭声,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第六天了。”
    “连续五个晚上,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顾先生,是这样的,从六天前的那个晚上,不,应该是六天前的那个后半夜四更时分,我忽然就从一个恐怖无比的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都将被褥浸湿,你不知道,我活了将近四十五年,都从未经历过如此可怖的梦境。”
    “当我被吓得醒来时,恰好听到更夫在敲响四更天的鼓点,当时我害怕极了,就把小芸叫醒,给她说了这件事情。”
    胡员外喘着粗气回头看了一眼,“更可怕的是,第二天晚上,我竟然又在同一时间被噩梦吓醒,然后,过了片刻时间,大概是二十个呼吸左右,小芸她……她也突然间惊醒了过来,同样的惊魂未定,冷汗淋漓。”
    顾判微微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等待着胡员外继续讲述下去。
    “那天我们都没有再睡觉,穿好衣服在床上一直坐到了天亮。”
    “然后是第三天晚上,又是同样的噩梦,又是在四更鼓点时惊醒,在我被吓醒后,刻意数了二十余个数,就看到小芸惊叫着睁开了眼睛。”
    说到此处,胡员外捂住脸,几乎快要哭了出来,“再后来,第四天,第五天,还是四更时分,还是同一个噩梦。”
    “那你梦到了什么?”顾判表情平和,帮他续满茶水。
    出乎他的预料,胡员外竟然缓缓摇着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虽然每次都会从那个噩梦中惊醒,但我却完全记不得梦里的内容,只知道那是个可怕到了极点的噩梦。”
    “就算醒来,我也无法止住内心的恐惧,甚至都有当场自杀的念头一直盘旋不去。”
    这就有点意思了。
    顾判闭上眼睛,思考着胡员外前后话里出现的矛盾之处,“胡员外,既然你一点儿都不记得梦里的内容,又怎么敢如此肯定,连续几天都做的是同一个噩梦?”
    胡员外端着茶盏,沉默片刻后颤声说道:“我也说不清楚那种感觉,但我敢确定,这就是完全相同的梦……而且,我觉得,小芸她每晚做的,也是和我一模一样的梦,都会在四更时分惊醒,每次我都会比她早醒来十几到二十个呼吸时间,不管是一起睡还是分开睡,都是如此。”
    顾判的语气也变得更加认真起来,“那你们换地方住了吗?”
    胡员外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苦笑道:“换了,甚至都跑到镇西的道观里住了一夜,却还是没有任何办法。”
    “胡员外,你现在好好回忆一下,把关于此事的所有细节讲给我听,也好让我做出更加准确的判断。”
    这样的情况,是有异闻事件发生吗?
    从这时起,顾判才终于真正重视起来,开始思考他到底是要留下观察,还是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沉默了片刻后,他还是决定先尝试着把事情做一分析判断,再以此来决定到底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这件事虽然把胡员外吓得不轻,而且似乎有些诡异,但毕竟只是连续几天做噩梦而已,并没有其他诡异情况出现。
    如果一个人的压力过大,长期处于紧张状态,有可能会导致精神上出现问题,不仅仅是经常会做噩梦,严重时就连清醒状态下都会出现种种幻觉。
    比如他自己,当初不也是一连几天都梦到了满脸是血的红衣新娘吗。
    虽然说做人该怂的时候一定要怂,但也不能听风就是雨,怂到见什么都怕到要命的地步。
    这样形成习惯了,就会失去应有的勇气和锐气,万一哪次真的陷入到异闻事件中,只想着逃跑的那个人绝对会死得很快最惨的家伙。
    但是,也不能一味的蒙头闭眼,不管不顾就往前莽,那样再碰上红衣新娘这样真正厉害无比的异类,一头扎进去就再无回旋的余地。
    当然,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这块玉佩他很喜欢,既然准备拿走,那最起码也要稍微开导这位胡员外一下,算是公平公正的等价交换。
    就针对胡员外这个情况具体分析,如果真的是异闻,恐怕危险等级也不会高,不过是做做梦而已,好几天了连人都没有死上一个,这么看似乎是个很温柔、很胆小的异类呢。
    换做了红衣、白蛇,这位胡员外恐怕连头七都已经过完了。
    想到此处,顾判便微笑着站起身来,“如果员外不介意的话,就在贵府为我准备一间客房,真要说起来,在下也是略懂一些驱邪的法子的……哦,说到这里,还可以适当地帮你看一下宅院的风水。”
    “那就,多谢顾先生了!”
    胡员外眼圈一红,当即起身,对着顾判就是一揖到地。
    第107章 守夜
    既然决定要去胡员外家中,两人略一合计,决定当即就出发赶往幽榭镇。
    胡员外表现得当真是感激涕零,和妾室小芸再次拜谢后,一溜小跑出门,大喊着让下人将马车赶来。
    两人离开后,顾判将小厮叫了过来,又随手塞给他一点银钱。
    “我今晚要去胡员外家里做客,你收拾一下跟我同去好了,到了幽榭镇之后,我留在胡员外家中,你呢,最好就不要进胡府了,去镇子上的酒肆茶馆耍一耍,然后到客栈住下,重点听听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稀奇古怪之事。”
    小厮紧紧握住碎银,兴奋过后又是一脸有荣与焉的兴奋表情,“先生果然大才,就连胡员外这等大人物都要亲自上门来请先生做客呢。”
    顾判一愣,随即大笑道,“他倒不是请我去做客,而是找我去帮他解梦,顺便再帮他看一看家宅风水吉凶如何。”
    见到小厮一脸疑惑与好奇的表情,顾判只是微微一笑保持沉默,随即打发他去收拾晚上要用的衣物。
    纵然是路上积雪还未完全融化,马车还是一路跑得飞快,可见胡员外在巨大压力下恐惧急切的心情。
    顾判一行在天色黑下来之前已经进入幽榭镇,将小厮放下后直入胡府,早有管家仆妇在门口守候,将他们迎了进去。
    晚饭是在胡府中吃的,菜品酒水相当不错,但胡员外心事重重,明显没有什么食欲,只是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饭后,顾判原本想的是今夜两人都不睡觉,就对坐品茗闲谈,瞪大眼睛等待四更天的到来,不过还未到午夜,胡员外便已经困倦到一刻都熬不住的样子,坐在那里打起盹来。
    他只好叫来管家,扶胡员外回床上休息,自己则来到和胡员外仅仅一帘之隔的外屋,搬了把椅子坐下凝神调息。
    胡府管家和一名家丁也被胡员外留了下来,陪坐在外屋左右,百无聊赖地一口口抿着浓茶解渴提神。
    明亮烛光照耀下,顾判看着微微晃动的门帘,心中一片平和安详。
    他和胡员外最多只有丈许距离,以他的敏锐感知,只要几步外的床上有异动,绝对可以在刹那间赶到。
    就算是有“它们”出现,只要不是红衣新娘这般可以碾压他的存在,面对其他异类应该都有一搏之力,最不济,他丢下胡府诸人,一个人避战走脱也并不是太大难事。
    而如果真的是红衣新娘层次的异类,胡员外根本不可能还可以活蹦乱跳这么些天,还能跑到村子里去找他求助,恐怕整个幽榭镇都早已经成为了一片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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