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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天色昏暗,楼里暮色沉沉,几乎看不到对方的脸。然而他就认定了那是弟弟,泪光在眼眶里打转。
陆卓英沉默地望着他。
陆雪羽哽咽了一声,左右张望,急得不得了:“你也被他抓过来了?”
黑暗里没有人回应他,楼里仿佛有了动静,是风吹着窗外的枝叶在飘动,影影幢幢!他来不及了,生怕被人发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想也没想,上前拽着弟弟就走。
“别怕,我带你走!”
然而他没想到,拉了一下没有拉动。傍晚的天色更黑,他回过头,对他急道:“弟弟,跑啊!”
然后,身后的那个影子没有动。他望着他,慢慢地抽出手,对他道:“你自己跑吧。”
陆雪羽匪夷所思地望着他,暮色四合,他看到了陆卓英那张沉静无波的脸。他的目光在昏暗中仿佛是死的,他的手很冰,他脸色苍白,融入在这暗红色的楼里,仿佛一只鬼。
陆雪羽先是充满了期盼和希望,然后焦躁、匪夷所思,最后一点点地坍塌、焚毁、消亡……他方才的眼泪还挂在脸庞,然而已是冷得不能再冷。他方才还兴致冲冲地计划着一起逃亡,然而现在一点光都不见了。
他想起那个晚上,他走进那间餐厅,陆卓英被隔绝在外面。
那个时候他在干嘛?
他真的被抓走了,还是等着看着他走入地狱?
陆雪羽再也不是天真不经世事的那个少年。
他回头,抓着小包,独自奔向了夜色中!
天,彻底地黑下来了。黑得不能再黑。
他只感觉身上每处皮肤都炸开来,揪着他的心脏,撕心裂肺的痛。他这次没有哭,然而却感到比顾青临的背叛更深更重的痛!仿佛心口被开了个大洞,一想就要呕吐出来!
他是他的亲弟弟啊!
他曾经身边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
他对他从不设防,甚至卑微地讨好过他,想和他一起过日子。
他躲在自己放风探查到的狗洞旁,听着楼里花园里闹起来。他垂着头一动不动,一直等着夜色深了,他的眼泪干涸,一滴都没有流出来,眼睛像一口枯竭的井,黑洞洞地望着草丛里的某一处。
月上中天,黑得不能再黑。他从狗洞里爬出来,跌跌撞撞从山上往下奔。
毛躁的空气,漆黑的夜晚,山风吹拂着他的脸庞。往下蜿蜒寂静的山路!
他终于跑出来了!
他衣衫褴褛,欲哭无泪,拼命地呼吸着新鲜自由的空气!
他沿着小路走,躲避着周围所有人,一有动静就躲起来。小小的人战战兢兢地踏上了逃亡的路途。
他从没有走过夜路。
没走到半路,他拖鞋就走掉一只,只好捡着另一只,光着脚跑。
夜里太黑了,树木影影绰绰,仿佛随时都会跳出一只鬼来。他低着头,碎碎念着,鼓励着自己不要害怕。
有车过来,他慌忙窝在草丛里一动不动,小腿被草叶子划伤了,他忍了忍,没有哭。
不管怎样,他都不要再回去了。
他要自由!他要回家!
他这么拼命走着,牟着一股劲地走着,并不知道家在哪里,但是那不重要,他逃出来了!
他凭着自己的记忆往山下走去。远处市区星星点点电灯的光,城市温暖的空气,都是他所熟悉的气息。他终于从那个鸟不生蛋的山野之地逃出来了。
严一维回家的时候,已是晚上。楼下没有开灯,他抱着山楂正要往楼上走。忽然看到黑暗里有个人影。那个人也没有开灯,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杵在黑暗里。
严一维本能觉得没有危险:“小卓?”
对方没回应他。
严一维打开灯,看到的是一张冷然的面孔。
虽然陆卓英没有说,但他就是知道陆卓英生气了。
他生气就是这幅怪模样,永远不满足的样子,哪里都不对劲。
“你在这干嘛?”
陆卓英阴测测地道:“你的宝贝跑了。”
“什么?!”
严一维顿了一下,立刻飞跑到楼上看。武安他们已经找了一圈,怎么都没有找到。严一维从楼上下来,瞪着陆卓英,陆卓英忽然就开心起来了,他闲闲地品着茶望着严一维。
严一维顾不得追究他,立马就派人出去找!
陆卓英一直在客厅品着茶,园子里闹得越厉害,他越高兴!
严一维在园子四周找了一圈一无所获,回来和他一起坐在了客厅里。
“怎么?不急着找你的小宝贝了?”
严一维道:“他跑不远。”
他跑不远,但他伤他的心。这小家伙长能耐了,能忍耐着一边敷衍他一边谋划着要跑。知道带着存折,知道把他支出去,不仅动了脑子,还学会了撒谎。
行,有能耐。
严一维叫人上来一盘大包子,他奔波一趟,都没来得及吃饭。
陆卓英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不追?”
“吃完再追。”
严一维淡定道。
他一口气吃了三四个大包子,小菜无数,最好吃的要数一道极致酸菜,腌制入味。最后他用手绢擦了擦嘴,穿好衣服,将山楂又放进怀里,对陆卓英道:“走了,回来的晚,你早睡。”
陆卓英不理他。
严一维一个人追了出去。
他像一只夜鹰,并没有立刻去追。而是观察了地形,分析陆雪羽可能走的路线。
在陆雪羽必走的路上守株待兔。
陆雪羽千算万算,最后没想到,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没走到半路,他便累得气喘吁吁,半死不活,几乎要晕过去。
再走一段,他的四肢便像灌了铅,头都要走掉了。
鞋子掉了,小腿被划伤,脚底踩着石子走得他吱呀乱叫。
而家却是遥遥无期,路没有尽头。
他怎么都走不出这黑暗,怎么都走不完这山路。
走得又累又饿,又懊恼又气馁,恨不得大哭一场。
到最后实在走得没有力气了,破罐子破摔,鞋子早就扔掉了,衣服也沾脏了。他寻了一户人家的半墙,爬了上去。本来只是想蹲在上面,有树木遮挡没有人发现。结果靠着粗壮的树干,他两腿蜷缩,裹着睡衣,泪痕斑斑地睡了过去。
严一维开着车从山路中穿过,看到一晃而过的一个白影子。
他把车倒回来,从车窗里望出去,陆雪羽正憨态可掬地抱着树瞌睡呢。
严一维下车,走到树底下。
他那么瞧着他,莫名地盯得陆雪羽毛骨悚然。在睡梦中,他正在被严一维追得屁滚尿流,险些就追上来了。睁开眼,严一维就刚刚好在树底下看着他呢!
陆雪羽吓得仿佛失了魂般,屏住呼吸,倒吸一口凉气。
梦境与现实交错,似梦非梦。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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