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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缄一个字一个字的摸过,最后只是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不知道别人去上坟都要做些什么,但应该没有人像自己这样是空着手来又一言不发的。
那些关于娘亲的记忆已经十分久远而模糊,在此刻对着这座简陋的坟的时候却又变得逐渐清晰起来,仿佛真的能看见那个美艳的女子安静地看过来,眼角眉梢都是掩盖不住的温柔笑意。
“娘……”陌生的称谓从李缄口中说出,连他自己都是一愣,而后才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和您说点什么,人死了要是真的有来世您也该转生了,倒也省得一直记挂我。不过我也没什么可记挂的,虽然先前不怎么样,但现在……”
他回过头看了眼独自一人牵着两匹马站在不远处的云稚,忍不住弯了眼睛,“现在过得还不错。所以如果您在下面遇见爹的话,也可以告诉他一声,光宗耀祖的事儿我或许做不了,但也算在好好的活着。”
他说完,掀开衣摆让自己跪得更端正,而后认认真真地叩了三个头。
人死了到底是不能复生的,过往的失去总是无法弥补的,但幸好还有当下。
“今日还有事,等忙完了也准备点东西,好好地过来拜祭您……”李缄站起身,垂眸看着面前的墓碑,“我走了,娘。”
说完便转过身,大步朝着云稚的方向走去。
明明不算太远的距离,李缄走得很急迫,最后甚至小跑起来,以至于到了云稚跟前的时候,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
“聊完了?”云稚从怀里摸出锦帕替李缄擦了擦汗,“这么几步路怎么还跑起来了?”
“不知道……”李缄拉下云稚的手,突然将人抱在怀里,“可能是想快点见到你。”
少年的身形还是清瘦的,却能让人轻易地化解过往的那些坎坷和痛苦,让李缄只感到心安。或许当得到的足够多的时候,便再也不会去计较失去。
云稚什么都没问,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由着李缄抱着自己,甚至还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时间还早,你要是想,我们可以在这里再待一会。”
“不用了……”李缄放开手,先前还有些紧绷的神色完全松弛下来,“陈禁那边应该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
“也好……”云稚把马缰递给李缄,回头看了一眼,“今天到底有点匆忙,等这些破烂事处理完了,准备些祭品,我陪你一起来好好祭拜娘亲。”
李缄顺着他的视线也朝着那座孤坟看了一眼:“娘亲一定会很喜欢你。”
“那当然……”云稚晃了晃脑袋,看着李缄上马之后也跟着上了马,“走啦!”
陈禁办事素来有效率,尤其是在这种刑讯审问之事上是连云稚都比不过的,一个本就不算特别坚定的李良更不算什么难题。
因而当云稚二人推开院门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喝起了茶,手里还拿着本不知从哪弄来的话本。
李缄瞧见这副画面有刹那的恍惚,顺着敞开的房门看了眼一旁捆在架子上明显意识全无的李良,迟疑地看向身旁的云稚,有些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误会了什么,又或者是陈禁审问的时候不耐烦直接将人捏死了?
“放心,还活着呢……”陈禁瞥见李缄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放下手里的话本,十分耐心地解释道,“知道的都说了,昏过去对大家都好,他少点痛苦,咱们也能得到些清静。”
李缄没接话,只是往架子上又看了眼,倒不是他不相信陈禁,只是李良虽然昏着,身上却是干干净净的,连丁点血污都没有,实在是不像被审讯过的样子。
“陈禁自幼时起就开始习武,拜过不少厉害师傅,有上阵杀敌的真功夫,也有些看起来是旁门左道上不得台面,却总有些特别用处,比如拿来刑讯就很管用……”
察觉到李缄的不解,云稚及时解释道,“别看李良现在看起来没什么事,大概已经体会过筋骨寸断的痛楚。”
“其实别的办法也有,谁让咱们云小公子是个怕脏的……”陈禁耸了耸肩,“这家伙还没有之前村里的山贼硬气,我还没怎么费力就什么都招了,根本没用上半个时辰。”
“这么听起来……”云稚皱了皱眉,“这家伙大概也知道不了什么有用的东西。”
“唔,差不多……”陈禁抬了抬下颌示意两个人坐下,又倒了两杯茶递过去,“李徊确实是他杀的,跟你猜测的差不多,先是准备了几粒助兴的药,李徊吃过见了效自然又找他讨要,他就把早就准备好的毒药给了李徊,那毒药无色无味,毒性却极强,一粒见效,毒发除了会吐血,再没有别的症状。
至于李徊吃完剩下的毒药,早叫这家伙趁着混乱的时候摸走了。这平州城的大夫医术有限,就算是有所怀疑,却什么也查不出来,最后只能得出个急病而亡的结论。”
云稚对李徊的死确实不怎么感兴趣,听完也只是点了点头,而后问道:“那是谁指使的,说了吗?”
“说了,和没说也没什么区别……”陈禁撇了撇嘴,“这个李良早年间也是李徊军中的,一路跟着他也帮着办了不少的事,李徊对他还算信任。所以先前才会安排他跟去都城,也不光是不放心李缄,还想通过他跟都城的什么人保持联系。”
李缄端着杯子的手一紧,皱起眉头:“什么人?”
“对方也是派了人和他联络,并且因为他在都城的时日不长,也只见了一次,并未说什么重要的事。
所以李良一直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之后因为李缄孤身进了淮安王府,他不好再留在都城,就灰溜溜地回了平州。”
说了太多话,陈禁有些口干舌燥,喝了一大口茶之后才继续说道,“李徊对李缄进淮安王府而不在自己掌控中的事儿十分生气,便将此事归咎给了李良,对他也没再像先前那么信任,李良先前在李府也算说得上话,去了趟都城回来就只能在李徊院里做些杂活。
久而久之心中难免不忿,偏偏这个时候,先前在都城见过的人直接联系上了他,让人给他送了一个承诺,两瓶药。”
云稚嗤笑:“承诺什么,李徊死了之后让他做主平州?”
“李良倒也没蠢到那地步……”陈禁道,“只说事成之后将他和妻儿家眷一起接到都城去。李良先前给李徊办事的时候也知道他在许多事是受都城那个人的指派的,便觉得越过李徊直接受那人驱使是个不错的打算。
加上李徊做人实在是有些问题,对这些跟在身边多年的手下也不能宽待,所以李良几乎没怎么纠结,便答应了。”
“连对方的身份都不清楚,就敢应下这种事,还说不够蠢?”云稚轻笑了一声,而后喝了口茶,“他还知道点别的什么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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