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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度将小鸟从鸟笼里拿了出来,轻轻摸着它的小脑袋,还放在脸颊上蹭了蹭,他微笑着逗弄小鸟,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印容眼眸暗暗的看着他。
又过了几日,小鸟的伤势终于痊愈了,它开始在笼子里扑棱翅膀了。
这日中午,吃过饭后,玄度将小鸟拿出鸟笼,然后走到院子里放飞了。
看着小鸟消失在林间,玄度微笑起来。
当日夜里,玄度熄了灯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忽然扭过了头。
不一会儿,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玄度下床打开了门,发现是印容。
“印容,怎么了?睡不着吗?”
印容点点头。
玄度重新点燃了烛灯,牵着印容坐到了自己床上,“那我们说说话吧。”
印容低着头,没有说话。
玄度看了看他,又拉起他的手,发现指甲又在出血。
“你又抓床板了?”玄度举到唇边吹了吹,然后下床去了书房,不一会儿,他端来了药膏和白布。
他将印容的手指甲涂了药膏,又用白布给他缠了起来。
“印容,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抓挠床板,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告诉我,不要一个人埋在心里自我折磨。”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觉得痛吗?”
印容点头,可是又马上摇头,“我觉得舒服……”
“怎么会舒服呢?十指连心,这样抓,该有多痛啊。”
“心里会舒服……”
玄度愕然,眼里掠起怜惜,他伸手摸了摸印容被缠起来的手指,轻声问道:“你腿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好大一块。”
“徐铭用剑削的。”印容低声道。
“徐铭是谁?”
“天南剑派的弟子。”
“他为何用剑削你?”
“他们心情不好,或是无聊了,就会来打我。”
玄度震惊,半响又问道:“他们的掌门不管吗?”
印容摇头:“薛涛想要我的内功心法,百般逼迫我,那些弟子欺负我都是他们掌门纵容的。”
“你为何会到了天南剑派?”
印容于是从鹿河谷开始,一句一句的告诉了玄度他的过往。
“他们围着我,往我头上撒尿……”
“他们用力踩我的头、踩我的手。”
“有一次他们用力拧我的耳朵,耳廓这里撕裂了。”
“头发这里也被扯掉了一块,好久都没长出来。”
“肩膀那里被他们用开水烫过,起了好大的泡。”
“天天洗衣服,手上的伤口一直好不了,烂了好久。”
……
房中烛火一个颤动,玄度忽然一把抱住了印容,他抚摸着印容瘦削的肩背,颤声道:“阿弥陀佛……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过不去。”印容低声喃喃道。
未来未曾来,过去过不去,他陷入了无数噩梦和深深无力中徘徊,哪怕走在夏日烈阳之下,心中仍然痛苦难当,眼中仍然一片迷惘。
“印容,会过去的,相信我。就像那只受伤的小鸟,伤好了,他就可以重新飞翔了,你也是,我会治好你的伤的。”
第22章 同睡
烛火燃尽,夜已过半。
印容在玄度身边睡着了。
玄度看着印容的睡颜,心痛难当。
他万万想不到,这个才十岁的孩子过去竟然遭受了那么多非人的对待。
他虽然是被遗弃在大梵寺门前的孤儿,可是在这里,他得到了许多人的关爱,平安又快乐的长大了,那日带印容回院子之前,东林方丈跟他谈话,对他说过印容的情况,他说印容从前恐怕遭受过虐待,心里有些问题,让他务必耐心的对待他,不要刺激他,尽量稳定他的情绪,然后慢慢的教他,慢慢的感化他,就像种植一株花草一样。
玄度心里有数了,所以就算印容一直不言不语,神情阴郁,甚至有些奇怪的举动,他也不曾说过什么,他知道印容心里有事,可是他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玄度也不好探查他的隐秘,只能按照师父的交代好好的教导他。
玄度是在平和安全的环境中长大的,之前和师父出门化缘的时候,也曾见过外面穷苦百姓的艰苦生活状况,可是他还是想不到所谓的虐待竟然是这样。
长达一年的时间里,那么小的孩子受着非人的对待,若不是心中挂念着父母的大仇和鹿河谷的人,恐怕早已活不下去。玄度真的难以想象,印容是在怎样的煎熬之下养成了自虐的习惯,用身体上的痛来麻木心中的痛,来让自己稍微好受一些。
“未来未曾来,过去过不去。”这出自一个十岁孩子之口,玄度一想就觉得难受。
玄度愈发有些羞愧难当。
过去的半年里,他一直待他客气、礼貌,教导他知识、武功,也不过是完成分内之事,哪怕知道他夜间睡不好,也只是想了个简单办法应对一下。
他对他其实并没有付出十足的关心。
今夜,印容不知怎么的终于对他敞开了心扉,告诉了他心中最痛最难以言说的过往,他把自己血淋淋、丑陋的过去摊开在他面前。
他在努力的靠近他。
玄度吸了吸鼻子,侧身躺了下去,他看了看印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