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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当年孔秀儿嫁入沈家,孔家人人都为攀上沈有双这一高枝欣喜若狂,只有她的姐姐孔三担忧无比,生怕孔秀儿在山庄受了哑巴亏,一辈子沦为笼中雀。孔秀儿爱习剑法,天资聪颖,古灵精怪,但如何比得过一代剑圣沈有双和权倾武林的沈家?
是以孔三冥思苦想,从震艮二本中略加提取,再稍作改编,编了两套剑法赠予妹妹,一套名为《白梅》,用于自保,一套名为《白骨》,用以杀人,每一本皆克沈家剑术。
孔三在世时,孔秀儿只学了《白梅》一套,想着此生自保便足够,彼时她仍然天真烂漫,但数年后,孔三再次来访,叮嘱她千千万万要学会《白骨》,语气神态不同寻常。不出几日,孔三惨死屋中,昆仑连同其他三大名门迅速将消息盖得严严实实,半点都没有透露给万方元,她才惊觉自己多年处于虎穴龙潭,却浑然不知。
武林早已由四大名门扼住命脉,其中北斗山庄更是有独大之势。一旦无所制衡,必将走上绝路。
北斗山庄的庄主夫人岂是寻常差事?此时孔秀儿才明白姐姐话中的意思,好在还不算太晚。她趁沈有双出门拜访昆仑之际,苦练《白骨》,连亲生儿子都没有告诉。
沈林二十岁那年,凡间改朝换代,孔家在顷刻间分崩离析,一时树倒猢狲散,到处有人追杀流窜的孔家余孽。孔秀儿知道自己活着,不过是孔家和北斗山庄的一块心病,还有无数人要取她性命。危急之下,她便一不做二不休,演了一出因病早死。
这场戏演得太真,以至于她本不打算骗进去的沈有双也深信不疑。孔秀儿别无他法,只好于中秋那晚悄悄来到沈有双桌前,蘸着酒液,在桌上写了“秀儿留”三个字,奈何造化实在弄人,沈林于月夜下忽悟“望舒吟风”一式,等他归来之时,酒液早已干涸了。
“孔秀儿假死那两年,其实干了许多事。她将这一小方天地取名‘不是雪’,又教了身边不离不弃的几个侍女剑谱《白骨》中的基本功夫,叫她们惩恶扬善,匡扶正道。奈何因为不能暴露容貌行踪,‘不是雪’还是落得了亦正亦邪的名声。”司徒晓为钟晚拉开帘子,只见窗外一片雪白的梨花,当真像雪又不是雪,“听闻沈有双自尽后,孔秀儿心中愧疚难安。她曾同阿姊说,她觉得在不是雪的这些年,远比在北斗山庄来得快活,但沈有双对她拳拳情意,她也曾全心全意为之欢喜,至今仍不忍辜负,所以她将《白梅》《白骨》两本书交予阿姊之后,便也含泪自刎,嘱咐我们将她的骨灰撒在梨花树下。”
钟晚问道:“你的姐姐不会是……”
司徒晓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正是北斗山庄下一位庄主夫人,陈乔月。当年她出山庄坐诊时救下病危的我,便收我做了义妹。”
陈乔月贵为空青义女,又十分傲气,虽然拿到了这两本剑谱,也对孔秀儿十分敬重,但始终不以为意。直到沈林真面目逐渐显现,她望着镜中逐渐憔悴的自己,才心灰意冷,重新翻出它们,奈何当时长期取血气力衰竭,早已练不了了。
“她本来是想给你练的,”司徒晓望向沈沉,“但我劝他不要把孔秀儿和孔三制衡北斗山庄的一片用心付之东流。再加上你当时下定决心继承沈林的位置,她便死了心,转而交给我。”
“如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救出来了吗?”司徒晓对钟晚道,“我才不是这等爱管闲事的人,只是祖师爷有命,这把能杀死北斗山庄的刀,必须握在庄主的枕边人手里。我瞧着我侄儿这一副你死了之后一生不娶的鳏夫样,还是勉为其难地把你救了回来。”
钟晚心想,万方元的功法融合了震艮本,不是雪的亦是,怪不得他与司徒晓有师出同门之感,但听她这样说,不由失笑:“唔,可你当着沈沉的面说,不是一切白费了吗?万一他将我一刀捅死杀人取货,这不就……”
沈沉听他越说越荒唐,不满地捏了捏他的脸。钟晚笑得在他怀里发抖,司徒晓翻了个白眼,极其不满:“你们再这样勾勾搭搭,我就不说了。”
钟晚这才正色,将沈沉的手从自己脸上扒拉下来,正襟危坐:“您说,姨母,您说。”
司徒晓这才将理由说出:“因为我知道,你与沈归泊,和孔秀儿与沈有双不同,和陈乔月与沈林更不同。你一定会在拿到剑谱的第一个晚上就将它倒背如流,而沈归泊么……他一定不会拦你。相反,知晓了你握着制衡他的刀,他才能在晚上睡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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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不是雪的第五日,钟晚终于能够下床走走。他身子底子被“柳絮飞花”和七巧寒毒侵蚀,好得比旁人慢些,但好在司徒晓、沈沉二人都跟着陈乔月学过医术,愣是将他复发的余毒拔去了大半。
屋外梨花一年四季盛开,据司徒晓说,是孔秀儿香魂庇佑的缘故。梨花林外是一道瀑布,十分澄澈壮观,但钟晚却觉得有些眼熟。一问沈沉才意识到,那正是北斗山庄最北面的那一道。原来“不是雪”与山庄竟然如此隐秘地相连。
也是从沈沉口中,钟晚得知武林已经乱了套。当日他们二人被逼得一走了之,留下的烂摊子却叫梁从芝、赫连珏、明玄三位掌门好一顿收拾。沈沅、贺枚两人搀搀扶扶,竟也将山庄的弟子们一个不差地顺利带回。只是四大名门现下士气消沉,恐怕要好久才能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