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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光是如此倒也还好,现在钟晚和天山之间隔着血海深仇,无怪乎梁从芝下令追捕。
钟晚趁朱宛白在前面带路,赶紧吞了一颗易容丹以防万一。沈沉低声道:“早晚各一次即可。”
钟晚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怕死了啊沈庄主,你说我要是被发现了,你会不会救我出来?”
沈沉静默了一会儿:“既然如此,当初何必杀害天山弟子。”
“这等传闻你也信?”钟晚一哂,“亏我还觉得你……”
“不是我想信,钟……”沈沉皱着眉改口,“时卿,不是我想信。是别人想信。那些天山弟子的身上,留的是秋水剑的痕迹——万前辈的心口也是。你杀了你的师父,又杀了前来救助的十五个天山弟子……所有人都是这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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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湖心亭
钟晚长叹一声,却是再也不说话了。
“你不愿意告诉我,”沈沉说,“对吗?”
钟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情绪翻涌,半晌,他刚要开口,便听得朱宛白朗声道:“诸位稍等,待我进去通报师父。”
蒋初阳道:“有劳朱小友。”他自打跨入天山大门起就魂不守舍、心事重重,连钟晚和沈沉在一旁小声交锋也没心思注意。
天山自打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历届掌门都由坤泽担任。但无奈空青仙子门下三个弟子,义女陈乔月远嫁北斗山庄,大弟子梁从芝是个实打实的乾元,另一个小徒弟倒传闻是个坤泽,空青却似乎对她最为不喜,极少带她抛头露面,到后来那个小徒弟甚至音讯全无。因此空青一死,天山上下为了继任掌门吵得不可开交,倒是没什么人有心思为她追悼了。
最终众长老达成妥协,还是破例让梁从芝主持大局,但至今仍有人对此颇有微词。然而梁从芝对这些闲话置若罔闻,照样把天山治理得井井有条。
朱宛白带着他们进去的时候,梁从芝早已立在正殿。长久的操劳让她眼角已有细纹,神态却一如既往的威严端美。待沈沉禀明来意后,她沉思片刻,婉言谢绝:“多谢沈庄主好意,但这恐怕是空穴来风了。据我所知,坎离本依旧保存完好,对于《生死八转经》,天山从未懈怠分毫。”
钟晚心道果然如此,就算有沈沉母亲陈乔月这一层的关系,贸然插手他宗内务,仍然显得过于冒昧。若是换个脾气差点的掌门,早就把他们轰出去了。
沈沉还没说话,蒋初阳就从他身后缓缓走出,道:“若是我告诉他的呢?”
他刚刚始终站在沈沉和钟晚身后,并不引人注目,仿佛要刻意把自己藏起来一般。梁从芝不可置信:“……蒋师叔?”
“是我,”蒋初阳道,“难为你还认得我了。”
钟晚也一愣。他一路上看上去与蒋初阳相谈甚欢,实则是早就觉得这位蒋长老身上疑点重重,想套点话出来。但他千猜万猜,却根本没想到蒋初阳竟是空青的师弟。他分明看上去和梁从芝差不多年纪,怎会如此?
梁从芝也十分讶然:“您怎么……这么多年了,我们都以为您早已……”
“说来话长,”蒋初阳叹了口气,“梁师侄,先去看看坎离经吧。”
梁从芝看了沈沉和钟晚一眼,最终还是缓缓点了头。沈沉见她虽然答应了,但依旧神色勉强,拉着钟晚后退一步:“梁掌门,我们在此等候。”
梁从芝脸色稍霁,领着蒋初阳快步离开了。
他们前脚刚走,钟晚便一拍沈沉的肩:“你帮我挡一挡,我去看看。”
他原以为说服沈沉做这等不怎么厚道的事需要动一番嘴皮子,没想到沈沉竟回答:“天山大殿往北走到底是心湖,小时候曾听母亲说起过另有玄机,你先去那里找。”
钟晚从头到尾地把沈沉打量了一番:“好哇沈庄主,正人君子今日怎么助纣为虐起来了?”
沈沉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何时说过我是君子。”说完便将钟晚轻轻往外一推:“去吧。”
钟晚还来不及回味他这句话,便看见远处有几个穿着青衣的天山弟子向这里走来,忙足尖一点,轻飘飘跃到屋顶上趴着,心里把沈沉那个先斩后奏的小兔崽子骂了一万次。
然而骂归骂,他的话却还是要听的。钟晚曾凭着这一身轻功替师父夜潜守卫固若金汤的菩提禅院,更别提区区天山。转眼间,入目已经是一片碧波荡漾。而正如沈沉所料,梁从芝和蒋初阳正在湖上的回廊上,朝着湖心亭走去。
沈沉待他们身影渐渐隐入亭中,方悄无声息地落在回廊栏杆的石狮子上。见亭中梁从芝的青色裙角仍隐隐可见,他思索片刻,竟往湖面上走了一步,稳稳立在了水面上,从另一个方向向湖心亭走去。
他走得如履平地,只有一圈圈水波在他足尖荡开,但很快消失不见。等快要到湖心亭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会儿,随手抓了只正在洗澡的鸭子垫在脚下,只听鸭子“嘎”地惨叫一声,他白影一闪,已经伏在了亭顶上。
亭内,梁从芝突然听见外面一声鸭叫,很是诧异,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瞧了瞧,却也只见着了一只掉了几根毛的鸭子委委屈屈地游来游去,弄得水面褶皱一片。
“梁师侄?”蒋初阳叫道,“怎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