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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嘲讽往往比有形的刀剑更有激怒人心的力量,那姓周的修士怒火上头,突然用力摔了剑,双手上下翻飞结出几个繁复手印,口中喃喃念诵咒语,一息之后,一团热风凭空从东南方席卷而至,身披烈火的神鸟仰天长鸣,声动九霄,旋即如一支穿云利箭举翼直插城中心,口中喷吐烈火,竟是拼死也要毁去那琉璃塔!
就在这时,漫天飘飞的雪雾忽然齐齐一滞——
一道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城头,长发与衣袂烈烈翻飞,漆黑广袖中探出一只比雪还苍白的手,修长双指并为剑诀,看上去并没有用力,仿佛只是当空漫不经心地斜斜一划,那只衔着烈焰的大鸟却当即冲势一滞,像是撞上了看不见锋芒,砰地一声爆开漫天黑气,那修士赌上毕生的修为的舍命一击,竟就这么在他轻描淡写的一指中灰飞烟灭!
下一刻,风雪狂舞,修士发出一声野兽濒死般的痛吼,胸前喷溅起一尺多高的血花!
沈却寒只觉胸腔鼓胀,太阳穴突突跳动,周身血液如沸——那是遇到强敌之时,剑修好战的天性和觉察危险的本能同时觉醒,炽烈战意正在血脉深处激荡叫嚣。
原来这就是凭借一己之力,压得修仙界三十多年抬不起头的魔尊繁尘。
城内城外,一时陷入死寂。
“想替别人出头,等下辈子练好了本事再来吧。”
魔尊的声音很轻,却传的很远,甚至连身在空中的沈却寒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音色低而不哑,甚至很圆润醇和,其实并不像一个嗜杀残暴的魔头,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萧索孤寂。
可即使语气变了,他的音色,乃至咬字的习惯,在熟悉的人耳中听来,依然像过去一般历历分明。
魔尊一开口,沈却寒就差点从剑上掉下来。
他像被人兜头泼一盆冷水,忘了前尘后事,也忘了身在何方,只有一个冰冷声音在脑海中反复质问他——为什么是南风?
魔尊繁尘,为什么会是南风?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评论还有读者朋友在猜魔尊是不是小师弟,朋友们,这里是晋江文学城鸭!这还用猜吗!魔尊不是他那像话吗!
很俗套,但是我很喜欢,嘿嘿。
第4章 投效
刚醒来的第一天就被迫接受这么多离奇现实,消息一个比一个锥心刺骨,就算是铁打的心性也受不了。沈却寒气息骤乱,经脉中的灵力立刻左冲右突地造起反来。
他只觉心中烦乱,喉间一甜,眼看血就要喷出来,半空中一道锐利杀机倏忽锁定了他。
沈却寒隔着缈缈雪雾,遥遥对上了繁尘的视线。
仿佛冰凉剑刃抵着他的后心,但这股冷酷杀意却奇异地令他迅速镇定下来,如狂风过境横扫一切杂念,神识回落,全身心地戒备起外在的致命危险来。
不过魔尊并没有要把他从云头揪下来的意思,那一瞬杀机更像是警告,繁尘很快便收回视线,跃下城头飘然而去。沈却寒下意识要追,心念一动,才想起如今两人当是见面不识,况且百年已过,他仅凭繁尘的声音就认定那是南风,未免有点草率,还是得想个办法近身看看。
松花城外的魔修们正收拾剩下的修士,把人挨个儿捆住拴成一串,拉着往城里走。先前那个凭空招呼出一只火鸟的修士伤得虽重,但并没要命,魔修们居然还容许随从为他敷好伤药,留下一个人搀扶着他。
沈却寒心道若放在前任魔尊那个时节,这群修士早给当场吸成人干了,繁尘非但不杀人,反而把他们押进松花城,是要干什么?该不会是打算留下慢慢吃?
他凝神细听,只听见几个魔修一边走一边说:“看你们这穿着打扮,门派应该很有钱吧?想回去也简单,写封信让家里人带着灵石来赎,我们保证不难为你。”
沈却寒:“……”
合着是把凡间占山打劫那一套搬到魔界来了,繁尘知道他手下这么丢人吗?
修士们应该也没想到这群魔族干的是绑票的营生,半天才有人咬牙骂了一句:“做梦!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拿我们羞辱宗门,决计不可能!”
一个年轻魔修不大乐意地道:“明明是你们先来挑衅的,凭什么说我们羞辱你?”
那修士昂然道:“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
年轻魔修不吭声了,另一个年长些的魔修见状笑道:“理他们作甚,这群名门正派一向死鸭子嘴硬,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现下他们修为被封,跟凡人差不多,都不必打杀,饿他们两天,保管就哭着求你了。”
年轻魔修撇嘴道:“谁要看他们哭,一个个丑死了。”仿佛被触到了伤心事,他抽了抽鼻子,没精打采地道:“他们挨饿活该,可是我为什么要挨饿。老蔡都走了一个月了,为什么还是没有招到新厨子啊!”
仙门修士:“……”
中年魔修唏嘘道:“没办法,咱们城里太冷了,王八都待不住。”
年轻魔修听起来马上就要哭了:“那我们到底是比王八强,还是比王八惨啊……”
沈却寒简直听不下去,一边在心里哭笑不得地感慨魔界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一边诡异地觉得魔修们居然在认真地招聘厨子,而不是直接去别的城里抓一个,总的来说还是挺讲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