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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不是这里掐一个印子,就是那里啃下一块肉。
简先生被愤怒的村民围在中间又是踢又是打,他们没有兵刃,菜刀小刀都没有,最后是用路边捡起来的圆石头砸,一块块追着砸,砸到人动不了了,才有几个年轻胆大的,拖着那不成人形的尸首、丢到了城门口。
季鸿说完这些,搓了搓手,有些无措,“……是我失察。”
羽书心说他迂,但也不能真让好友一人担责,便也跪下,“属下也有错。”
凌冽看看他们,想开口说什么,结果张口就是嘶声,他顿了顿,最终闭上眼睛,烦躁地拧了小蛮子手臂一把,乌宇恬风“嗷”了一声,却福至心灵地代替他说完剩下的话:“……二位起来吧,哥哥不怪你们。”
等羽书和季鸿两个起来,乌宇恬风又操着字正腔圆的中原官话道:“他活该!中原这么多人,都因他的一己私念惨死,还令数以十万记的百姓颠沛流离。这人勾结外敌,身份又不明,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
季鸿:“……”
羽书忍了忍,最后别过头去闷闷笑了起来。
躺在床上的凌冽深吸一口气,抬手挡住眼睛——
算了,小蛮子说的也不错。
即便让羽书这个起居注来写,多半也是表达这样的意思。
只是,“六皇子”凌冿已经在史书中被父皇抹去,简先生也不过是个外族恶首,要记录,也不过是草草一笔,记个乱石砸死。
他放下手,看了一眼小蛮子金灿灿的长卷发:是了,实不该为了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去废心思。
往后岁月,他还要更多的时光陪恬恬长久。
○○○
建初年舒氏反叛、戎狄侵乱,终于在定国公尹元的主持下平息,前朝文臣武将由众人商议更迭,安平郡王被追封为端慜太子,由他的儿子凌琅即位,依旧尊凌冽为皇叔。
登基大典上,尹元本想让凌冽抱着小团子接受朝贺。
但,凌冽拒绝了。
新皇登基,他身上有军功,出现并不合适。
且小团子刚刚会说话,一份诏书季鸿带着众臣删减了多次,留下了统共一百二十字。凌冽耐着性子教了两天,凌琅却还是会将一些内容念错,或者念不大清楚字音。
最终,凌冽也被闹得没了脾气,准备让定国公来代替,他是三朝元老,身份更加贵重,作为新帝登基的肱股之臣,代念敕文最合适不过。
但定国公也推辞了,他当年能在朝堂上急流勇退,就是看清了皇权、外戚和阉党三方争斗,此消彼长、无止无休。
或许一两代明君圣主能够做到“垂衣拱手”、臣子们能做到安守本分,但往后,谁也拿不准子孙后代的心性。
他们尹家现在行得正坐得直,但谁又能为后人保证?
定国公不想授人以柄,凌冽同样不想让有心人做文章,将来让小皇帝和他离心,再生了中原与苗疆之间的战祸。
想来想去,凌冽眉目一闪,将季鸿找来,拎起团子的后领往这位端方的君子怀中一塞。
然后,大锦北宁王就在季鸿惊讶的目光中,疾步跑出了明光殿。
季鸿看看怀中的“当今圣上”,一时拿不准要跪下行礼,还是先替皇帝陛下擦擦眼角的泪渍。
结果凌琅看着凌冽远去的背影,只是委屈地扁了扁嘴,最后自己捉起季鸿的衣袖抹抹脸,“皇酥不要我了——”
那奶声奶气的声音,让季鸿瞬间忘记收回了手,也平生第一次,没有恪守恭礼。
而凌冽一溜小跑,穿过明光殿前长长的宫|道,远远看见站在战象旁同几个小勇士说话的乌宇恬风,他笑起来,慢慢放缓了脚步——
这条宫|道,他五六年前走过一次。
不过那时天空下着蒙蒙细雨,他自己满面泪痕,在尽头撞上了身披铠甲的郭云将军。
这次,宫|道尽头站着的是满头金发、身形颀长的乌宇恬风,他的俊脸上挂着梨涡融融,一双翠色大眼睛亮得很,看见他时,眼里几乎倒映着整个湛蓝放晴的天穹。
乌宇恬风先看到他家漂亮哥哥回来了,而且满脸都是好看的笑。
等凌冽走近,他才看见他额角鬓边都挂着汗。
他抬起手,本意是想帮凌冽拭去那些汗水,结果凌冽却在他抬手的瞬间,足尖一点、微微跳起来,扑入了他的怀中。
这样轻浮不检点的动作,凌冽可从不会做。
即便后来他们好了,凌冽也从不在众人面前做。
小蛮王只用了须臾惊讶,就极快地搂住凌冽的腰,抱着人转了小半圈,用自己的宽阔的腰腹挡住了身后蛮国勇士们好奇而羡慕的窥探视线——
凌冽搂着他,只是笑,一双眼睛弯弯的。
乌宇恬风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凑过去啄了凌冽额心一下。
凌冽抬头看他。
“……你是真的哥哥吗?”乌宇恬风小声喃喃,“哥哥可不会这般儇薄孟浪的——”
“嗯?”凌冽伸出手指,掐住了乌宇恬风一截小臂。
熟悉的触感回来了,乌宇恬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抬起另一只手,替凌冽擦了擦额边的汗水,“那……哥哥遇到什么好事啦?怎么这样高兴地跑回来?”
凌冽闷头一笑,想到小团子那扁下的嘴角,他拍了拍乌宇恬风的肩膀,难得露出几分戏谑,“快走,阿象是不是比雪星跑得快?我——”他顿了顿,又笑了一声,“我把小团子丢了。”
“啊?”
“准确地说——”凌冽反过来用力,熟练地拽着乌宇恬风上了战象,“是托付给了最合适的人。”
乌宇恬风眨巴眨巴眼睛还没明白,就被同样为“美人”迷了心智的阿象给颠了一下,灰色的战象起身,也不管士兵和百姓,一溜烟从军中蹿出去,远远地将宫禁高高的红墙甩在身后——
后来,
也是到第二年上改元时,乌宇恬风才明白了他家哥哥的意思。
他家哥哥平日里严肃冷面,内心却是个蔫坏的:
将凌琅那个团子塞给季鸿后,就带着他溜之大吉,不仅没参加小皇帝的登基大典,甚至都没带上北宁王府的小管事和一众影卫。
听闻定国公知道消息的时候,气歪了嘴,胡须都扯掉一大把。
而季鸿抱着团子,耐心教了凌琅好几遍那封敕令,最后却败给了爱哭的小撒娇精,红着脸的新任季太傅,在新帝登基时,以“帝师”之身份,代替小皇帝、念完了所有的诏命。
于礼僭越,也是端方守礼的季鸿,平生第二次逾矩。
新帝年号“永熙”,据说是小团子自己选的,定国公让礼部选了许多年号来,凌琅都看不大懂,只以为是拿过来的纸片玩具,撕撕扯扯弄坏好几张。
守在旁边的季鸿当时还不是“帝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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