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分卷阅读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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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恢复如常。
    “……这差得也太多了……”
    模糊不清的低语,消散在空气中。姜晏没听仔细:“您说什么?”
    陵阳松开她的脸颊,转而拍了拍她的头顶。
    什么也不解释,竟然就这么自顾自地躺下睡了。
    睡了。
    坐在榻前的姜晏:“……”
    我该何去何从?
    ***
    走出兰台的季桓被日光刺了眼睛。
    他抬手揉按胀痛的太阳穴,策马归家。
    连日与同僚虚与委蛇,不分昼夜的伏案辛劳,让他头晕目眩。身体已至极限,意识却犹自不肯休憩,每每合眼都能见到许多染着血腥味儿的画面。
    说起来,近日唯一的放纵,竟是入桐花宴烤鱼吃酒。
    但鱼肉的滋味是苦的,酒的味道是痛的。偶尔回想起来,姜晏颤抖着捂嘴呕吐的景象复现眼前,每一个细节都让他烦躁难安。
    想吐。
    想吐。
    不是因为恶心,是胃在烧灼,鼻腔滚烫,烂泥似的情绪不断翻涌而出。
    他难受。
    也不知怎的,穿过街口时,季桓拉扯缰绳,挥鞭改换前行方向。一路疾行至宿宅,踏进尚有烟灰味儿的院落,不顾仆役阻拦踹开宿成玉书房的门。
    “嘭!”
    季桓平日习武,腿劲不小,门板撞在墙上晃晃悠悠。
    他捏着马鞭走进门来,看见独自静坐的宿成玉。哦,也不算独坐,旁边还有个侍奉的蝉奴。但蝉奴根本入不了季桓的眼。
    季桓只看得到宿成玉。
    这位与他并称洛阳双璧的宿家郎君,曾和他把酒言欢共谈文义的友人,因姜晏割席断义的陌路者,汲汲营营将生父送上绝路的刽子手——正收束着手里的画卷,表情平静地侧过脸来。
    “璧英。”
    宿成玉还是用旧日的口吻唤他,“你为何这般粗莽前来?”
    季桓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
    他与他如今是死敌。
    在没有狠狠摁倒宿成玉之前,季桓根本没有与其私自会面的必要。诉说怨愤或挑衅咒骂都是狼狈的表现,而他不屑于此。
    思绪混乱中,季桓窥见宿成玉手中画卷一纵即逝的风景。有什么闪过脑海,催促着他大踏步上前,拔剑抵住卷轴末端。
    锋利剑刃几欲刺穿画布。
    宿成玉手指收紧,眼眸黑沉沉的:“璧英,把剑拿开。”
    季桓扯着嘴角,手腕扭转,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将这画卷挑到半空。无所凭依的画卷砸落在地,骨碌碌摊开,露出内里娇艳的春睡图。
    宿成玉站了起来,试图弯腰捡拾。指尖触及姜晏潮红面颊的刹那,季桓的冷笑从头顶浇下。
    “当真是一幅好画。”
    “可你知道,这是谁画的么?”
    “画里的姜五,缘何露出如此情态?”
    133 明明还没行动却被视作情敌的闻阙
    季桓的人生,本该与姜晏没有多少关系。
    他自是潇洒恣意的季家郎,打马过长街,赢得多少男女抛花赠帕。生于钟鸣鼎食之家,矜贵与自傲都合乎情理,外热内冷的性情也掩饰得足够游刃有余。幼时几次轻飘飘的话语,可以拯救孤苦卑贱的乐伎,偶尔献策于父亲,便得到了过誉的名声。
    活得太容易了。
    也活得太傲慢了。
    自以为周围人多是蠢货、弱者,自以为清醒超然游戏人间。于人前扮演着得体多情的小郎君,习几分风雅之气,窃喜于自己的表里不一。
    初见姜晏只觉顺眼,未曾想她的容貌会落进心里。
    那时年纪尚幼,谈不上风月之情,只是出乎意料地关注这侯府的小丫头。约莫是宿成玉奋不顾身救人的景象过于刺激,落魄坚忍的少年与金贵的雪团子都勾起了季桓的兴趣。
    后来,他与宿成玉往来渐多,知晓此人同样表里不一。虽然不清楚宿成玉的“里”究竟是什么模样,但季桓隐约感觉到某种熟悉的冷漠。
    所以,季桓将宿成玉当作了同类。
    同类自然会越走越近。
    而黏在宿成玉身后的小孩子,也日日干扰着他的心神。
    季桓从未预想到,自己会和姜晏产生私情。
    他其实不怎么在乎伦理道德,可也懒得涉足复杂的男女关系。姜晏纵然鲜活可爱,尚不足以让他兄弟阋墙。
    但护送途中,姜晏主动来惹他。
    后来的颠鸾倒凤,割席断义,便轻松得势如破竹。与姜晏互相试探,交颈而欢,也是平常之事。
    多有意思啊。
    季桓想。
    他为她描了一身的花,他在她体内灌注精水,他帮她穿了衣裳又为她作画。倦懒含羞的画像隐藏着淫秽放纵的秘密,然后她将这画作送给了宿成玉。
    至于卷首题诗?
    一眼就知道不是姜晏的字迹,也不知她央了谁写。以季桓如今对姜晏的了解,这诗十有八九是男子落笔,指不定……是她别的情郎。
    她当然会找别的情郎。
    像对待他一样,利用那个男子,哄骗那个男子,使其归为己用。
    比如……
    闻阙?
    是了,当然可以是闻阙。闻阙多厉害啊,位高权重,声誉甚好,净的脏的手段都会使。有闻阙在,处理一个宿成玉还不是简简单单。
    季桓抬脚踩住卷轴。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宿成玉,目光似有怜悯:“宿六,你敢不敢问我,这画因何而作,谁人所作?”
    宿成玉默然半晌,推开季桓的脚。然后捏着袖子,擦拭淡淡的印痕。
    对于姜晏送来的每一件礼物,宿成玉都做出了十分珍惜的姿态。
    季桓看着看着,喉头翻涌的气流逐渐平息,凝成冷郁的冰河。他突然觉得很无趣,无趣且恶心。
    “这般深情给谁看?我是不与你争了,可你争得过别人么?”
    宿成玉手指一顿。
    桐花宴上,姜晏不适呕吐,闻阙当众安抚维护——此事早已传进耳朵。
    “……晏晏与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宿成玉收好画卷,起身与季桓对视,“我们之间,没有‘别人’。”
    季桓回之以嗤笑,随即收剑离开。
    沉默跪伏在地的蝉奴仰起头来,看向脊背笔直的年轻人。
    宿成玉安静站在书房内,呢喃声轻如梦呓。
    “我们之间……不应该有‘别人’。”
    134 一起睡觉了
    有时候情况就是会发展得很离谱。
    比如一个时辰前,坐在榻前的姜晏怎么也预料不到,自己只是想扶一扶陵阳公主鬓间歪斜的发钗,却被对方握住了手腕。
    半梦半醒的陵阳眯着眼睛打量姜晏,须臾,竟将她按在榻上,哄猫儿似的拍拍肚子。姜晏要说话,于是被捏住脸颊。
    “——莫吵。”
    敏感地察觉到陵阳的起床气,姜晏默默闭嘴。
    大家都有起床气,发起脾气来很麻烦的。
    她静悄悄躺在榻上,头顶能感觉到轻微的呼吸声,半边身子挨着陵阳柔软的胸脯,散发着香味儿的薄纱裙裳互相纠缠。寝殿里什么声音都没有,香炉的烟袅袅飘舞,窗棂外是漫天漫地的日光。一只斑斓的蝴蝶忽闪着翅膀落在屏风上,五彩鳞粉迷离了姜晏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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