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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守卫报备过后,片刻,姜晏顺利进门。引路的差役解释道,左相在十三曹核查卷宗,尚未离开,她需得等一等。
姜晏蹙眉抱怨:“要多久呀?”
差役平时见不到这等娇娇软软的贵女,听得耳朵都要化了:“半刻,应当半刻就好了。还请二位去旁边的院子稍作歇息……”
说话间,前方石道走来许多人。姜晏迅速低头,脑中思绪万变,仿佛没留意似的松脱了手臂。花狸落地,细细叫了一声,对主人的行为并未表示任何不满,而是好奇地走来走去,嗅闻周围环境。
它的腿脚尚未完全痊愈,但也能够自主行动了。程无荣的医术,的确高明。
姜晏低声惊呼着,弯腰去捉花狸。她像是不擅长照顾猫,动作显得无措又笨拙,试了几次都没能揽住花狸的肚子。前方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姜晏置若罔闻,旁边的宿成玉担忧开口:“晏晏,快退下……”
已经迟了。
嗅来嗅去的花狸往前窜了几步远,面前出现一双云锦暗纹履。它闻了闻,大概是觉着喜欢,大尾巴高高翘起,宛如蓬松的扫帚。
走在最前头的人停下脚步,任由它试探嗅闻。
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空气寂静凝滞,引路的差役立在道旁,紧张得不敢说话。唯独姜晏扑向花狸,稳稳将其抱起,嗔怪道:“可算抓住你了!”
她起身,含着笑的视线对上青年清冷平静的眉眼,登时愣住。
闻阙站在石道上,身后跟着数十位官员。他长冠束发,鬓垂玉珠,绛红官袍庄严肃穆,领口的褶皱挑不出半点错误。
姜晏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适时让自己的愣怔掺杂微弱的惊慌。
所有的情绪都是假的。连同此刻天真莽撞的自己。用拙劣的演技吸引闻阙,成功拦住了人,接下来的行动才是最重要的。
“闻相。”
姜晏抱着猫退后数步,与宿成玉并肩,头颅微垂。
“五娘失礼。”
61 自作多情
今日核查卷宗,十三曹主官皆在闻阙身后。
姜晏的兄长,也没有缺席。
这给姜晏省了许多事。她忐忑不安地解释着自己的来由,偶尔抬眼偷偷望向兄长和宿成玉,全然一副娇柔乖巧的模样。宿成玉紧跟着行礼赔罪,言辞不乏回护之意。
闻阙听完了,面上无甚变化,冷秋似的眼瞳微微转动,看向姜晏怀中的花狸。
“它怎么了?”
花狸的四肢依旧缠裹着暗白色的细麻布。
姜晏有些意外,摸了摸它温暖的身躯,回答道:“被坏人砍断了趾骨,还没养好呢。”
按程无荣的说法,花狸足爪已经消肿,伤口全都结痂,平时可以试着走动走动。总摁在窝里躺着不好,况且也摁不住。
“这样啊。”
闻阙向前半步,抬手抚摸花狸毛茸茸的脑袋。他的手很好看,宛如精雕细琢的玉石,指腹与虎口却生着薄茧,食指关节处甚至染着一点墨渍。
姜晏看着这手,便将自己满脑袋的算计都打了叉。闻阙不同于任何官吏,他为官多年,所得评价不过“纯粹”二字,毫无私心,光风霁月,绝不自矜自傲。
比起迂回刻意的试探,不如直接开口。
“闻相。”姜晏声音抬高了些,清泠泠的眼睛直视闻阙,“太常卿曾道,闻相可做天下师。五娘近日读《礼》,有惑难解,今日得幸遇见闻相,不知可有闲暇讲学半刻?”
这请求委实唐突。
以至于在场众人纷纷露出不虞神色。宿成玉扯了扯姜晏的袖子,小声提醒:“晏晏,莫要冒犯……”
也正是这声提醒,让官员们恍然大悟。
姜晏哪里需要向闻相请教学问。她与宿六郎感情深厚,宿六以后要进十三曹,今日把人带过来,恐怕是为了让宿六在闻相面前露脸。
真正想“请教学问”的人,除了宿六,不做他想。
联系到宿氏没落的处境,以及前些日子宿成玉血衣入宫状告幸明侯之事,众人表情明显和缓许多,看待宿成玉颇有几分感慨心思。
能借力打力扳倒幸明侯,保全父亲声誉,也算他不堕宿氏气节。
但……
拜会闻相何须女子帮衬,今日之举,宿成玉落了下乘啊。
不论这些人如何品评猜测,姜晏屏息等待闻阙回应。
须臾,不苟言笑的左相略微颔首,应承了这突如其来的请求。因为还有事要忙,他吩咐差役带姜晏和宿成玉去惜抱厅,自己带着一众官员匆匆离开。
姜晏快乐地抱着猫儿进了清雅又僻静的惜抱厅。此处专供左相与人议事吃茶,摆件挂画便也是闻阙的喜好,香炉白烟袅袅,满室皆是清苦寒冷的味道。
姜晏第一次来,好奇地转来转去,拨弄陶瓶里歪斜的枯枝。宿成玉跟在身后,欲言又止,终究开口:“晏晏,你为我着想,我很欢喜。但这些官场上的事,真的不必帮忙……”
姜晏可不是为了帮宿成玉。
她用指尖戳了戳枝头紧闭的花苞,半真半假地嘟囔道:“你不喜欢,你可以回去呀。”
宿成玉默然。
片刻,他道:“昨日闻相奏请太子协理朝政,圣上不允。闻相再奏,太子得权,圣上心有不喜,责难丞相府纠察二十年政事卷宗,因而丞相府近日甚为忙碌。”
言下之意,姜晏不该拿琐事打搅闻阙。
“闻相会委屈自己奉迎姜五娘么?”
姜晏压着冷笑,转身推开宿成玉,自顾自地坐在席上,“你好烦,要不你回去罢。”
她真心实意赶人走。
可惜宿成玉理解为气话。
“晏晏……”
哄劝的言辞尚未出口,闻阙进来了。姜晏眸子亮了亮,起身行礼,声音欢快得几乎要飞起来。
“闻相!”
闻阙听得好笑。
他记性很好,好得足以回忆那个月色皎洁的夜。毫不拘谨的小姑娘站在纷飞的纸页里,笑盈盈地唤他闻子鸠。
姜家五娘天性烂漫,在闻阙眼中好似初春绽放的粉桃。不沾脏污,不知艰难,干净得让人喜欢。
可惜这种喜欢,只是对易逝之物的欣赏与怜惜。
是长辈对稚子的宽容和理解。
是一个活在长夜里的孤行客,偶尔生出的感怀。
62 “你两年后,会死。”
三人落座,简单寒暄,闻阙问起二人情况。
他应承了姜晏解惑的请求,便真拿出师长的态度,细细了解他们读了哪些书,各自学到什么地步,有何疑难之处。
姜晏是半瓶子水空晃荡,答了几个问题就开始心虚,连连摆手要闻阙先考察宿成玉的学识。
这倒应了先前众人的猜测,姜五娘用讲学的借口为心上人铺路搭桥。
闻阙对清远侯府的事略有所闻,笑一笑,并不说什么。知慕少艾,原也难得,姜晏扯着宿成玉来丞相府,莽撞不掩率真,比起心思弯弯绕绕的官油子顺眼得多。
至于宿成玉。
右相之子,颇有先父遗风,几番对答缜密沉静,倒也不虚其名。
两人交谈之际,姜晏摸摸案头的竹简书册,见旁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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