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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这样短的时间内,秋某根本来不及变招。”秋濯雪微笑道,“而丁前辈只要稍一试探,就知道到底该留手,还是继续打下去。”
丁流云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暗了下来:“你真的很像她,不管是哪一方面。”
秋濯雪不紧不慢道:“因此秋某实在不明白,阁下昔年既站在玉邪郎那边,与一先女立场为敌,见识过她的武功倒也说得过去。可是又怎会欠下她这样大的人情?”
丁流云淡淡道:“噢?我有吗?”
“没有吗?澹台公子总不可能是因为这条白蛇才姗姗来迟吧,他恐怕早就在里头等着,听出阁下没有杀意后,才匆忙现身。”秋濯雪一顿,“现在秋某已经知道不该知道的事,见到不该见到的人,丁前辈的话仍然作数。”
秋濯雪看向丁流云:“在她“死”后,仍受“规矩”的束缚,秋某实在很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丁流云忽然揭下面具,露出半张刺满黥印的脸。
秋濯雪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黥刑就是在脸上刺字,针扎或者是刀刻,这种刑罚不但痛苦,还会叫人遭受精神上的巨大折磨。
这是朝廷使用在犯人身上很常用的手段,可是武林当中却算是极残忍的私刑,只因江湖上的事,讲得就是恩怨生死,一朝了断。
武林中人往往愿意付出断手断脚这种更大的代价,却很少会愿意接受这样的羞辱。
“当年我在门派之中,虽不是天赋最高的,但却是最为努力的,因此倒也算有些名气。”丁流云淡淡道,“只是我的师门如唐门一般,都是更注视血脉。”
“我不过是个外姓人,本就令他们感到不满,因此常常受到欺压。”丁流云脸上流露出一丝讥讽之色,“与枫先生相遇之后,这种情况反倒好了不少——枫先生……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玉邪郎,我与他相见时,是在一棵老枫之下,他就让我叫他枫先生。”
秋濯雪看着他,忽然想到了素心师太。
素心师太也是留在过去的人,可是她身上的痕迹与丁流云比起来,却又不值一提了。
“直至遇到枫先生,我才发现,我的天赋虽不如许多人,但却比门派之中的许多弟子远出色得多。”丁流云淡淡道,“只是因为我是个外姓人,只能做个废物,偏偏我努力了,还努力成功了。”
秋濯雪没有说话。
“他们制定了规则,又打破规则。”丁流云轻笑起来,“到头来,却指责我使用了卑鄙无耻的手段,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秋濯雪缓缓道:“看来,当初那件事发生之后,是一先女救了你?”
“不错。”丁流云道,“那群畜生以大义対我动用私刑,却是想从我手中套出枫先生教给我的武功。是她……是她救下了我。”
他的声音依然平稳,语调依然无波,可是任何人都听得出来他的感激。
秋濯雪怔怔地看着他半面黥印:“她到底来迟了一步。”
丁流云却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没有来迟,因此这恩情,我永不会忘记。”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之前看到有读者说秋哥的袖子很像花满楼的流云飞袖,但是实际上我是按照金蝉脱壳这个点来设计的【喂
一般来讲女性很少会用这么“赖皮”而且“不体面”的招数,可是宁九思就是让你意想不到【喂】
然后我脑补了下如果是越哥遇到这个招数:越哥大概是会觉得很漂亮,刚要开口夸奖,突然看见秋哥整个人从袖子里滑溜了出去,越哥:“……”
滤镜破碎——
第二百章
也许对于被拯救的人来讲, 只要得救,就永远不会太晚。
丁流云正在不住摸索面具,摘下面具之后, 他既没有去看茶水,也没有去看杯子,甚至没有跟任何人对视, 那些能倒映出他面容的东西似乎都一下子成了禁忌。
这种隐晦的小心翼翼,很轻易就会被人忽略过去,可是在秋濯雪的眼睛里却很清晰。
丁流云并不是个天性无情的人, 正相反, 他的胸膛里藏着一团烈焰, 年轻的时候如此,近三十年过去, 也并没有任何变化,只不过是学会了克制。
他竭力克制着尊严,装作毫不在乎的模样, 挖出自己最深的伤疤,鄙夷那些在他身上犯错的庸人, 可事实上, 他并不是真的这样洒脱。
这半面的黥印,锁着他人的羞辱与恶毒, 至今仍然叫丁流云不敢直视。
于是秋濯雪稍稍躲闪了一下眼神, 将这短暂的空余重新留给这个男人。
面具很快就重新被戴上, 丁流云身上才又恢复了之前那种自信的神采, 好像某种重担忽然就被他卸下来了。
于是秋濯雪问道:“然后呢?”
丁流云一时间觉得有些恍惚, 仿佛在秋濯雪这张俊美的脸上看到了当初的一先女。
这实在是个奇特的想法,于是丁流云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并不常笑,这笑容就显得有些可怕,让身边的澹台珩不由得惊恐地看了他一眼。
即便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丁流云仍然记得一先女的风姿,她白如新雪,五官秀丽,不过姿容说不上是绝色佳人,可在人群里望去时,人们的目光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在宁九思的身上,总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
这让丁流云很快陷入了回忆之中。
在二十多年前的地牢之中,丁流云从又一次拷打之中清醒过来,满目是血,他已渐渐绝望,不再奢求任何生机,只盼望着死亡早日降临。
然而又有一把烈火炙烤着他的心,逼迫他咬牙撑下去,他不肯就这么倒下,倒在这群禽兽的手中。
丁流云甚至期盼过枫先生,不过很快就不期盼了,对枫先生来讲,跟不上他的人本就该被抛弃。
那些武功秘籍,枫先生本就不是很在意。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后来有一天,宁九思突然出现在地牢之中,那裙子是白色的,微微摇曳着,严肃的面容上没有半点情感流露,伸手拭去他脸上的血污。
“走吧。”宁九思打开锁链,将他拽拉起来,手居然是温暖的,压在背脊上,像是深入到了身体里,将丁流云的整条脊柱都重新撑起来。
没有人胆敢阻拦她,丁流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踉踉跄跄地走出地牢,蓬头垢面,浑身血腥,晒到阳光的那一刻开始,宁九思的脸就变得愈发模糊不清了。
丁流云已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他只隐约记得,自己近乎发狂地咆哮,软弱地倾诉,最后失声痛哭,他被痛苦与折磨击溃,跪倒在地,将这些东西残留在宁九思的白裙上。
宁九思只是静静聆听着他的不满,没有任何表态,既无同情怜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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