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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一坛醇香的酒,滋味酸涩,却又令人难以忘怀。
也许是秋濯雪的目光过于直接,越迷津的眼睛很快在黑夜之中亮了起来,他慢慢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秋濯雪。
“越兄休息得如何?”
秋濯雪的声音带有刚睡醒的慵懒之意,他忽然感觉到一点奇妙之处,藜芦纵然危险,却也难如越迷津一般,能屡屡用言语刺伤他。可他好似半点都学不会教训,遇到越迷津时,甚至连筋骨都在放松。
“不怎样。”越迷津眯了眯眼,“你之前睡着了。”
秋濯雪忍不住吃吃轻笑起来,故意拿腔作调:“哎呀,此等大事秋某居然一无所知,倒多谢越兄提醒了。”
这话里戏谑意味太浓,越迷津皱起了眉头,还是继续下去:“现在轮到藜芦睡着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秋濯雪坐起身来,沉吟片刻,忽然大惊失色,“难道越兄是想建议秋某去扰人清梦?这恐怕不好吧。”
越迷津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你的精神很好。”
“确实不差。”秋濯雪道。
越迷津想了想,忽然从怀里拿出个大肚药瓶,自己先倒出一粒药丸服下,然后递给他:“这是藜芦给的,吃一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样没头没脑的作风,还真有越迷津的风格。
秋濯雪并没有问是什么药丸,而是很快服下一粒,只觉得清凉之意在口中散开,连带着大脑也清明起来,好似吃了薄荷叶一般,可要说有什么作用,却没感觉到。
直到两人走入花海之中,香气再叫人感觉不到懒洋洋与飘飘然,秋濯雪方才明白过来,这才是醉梦花与忘忧草的真正解药。
今日月色极美,越迷津只管闷头往前走,秋濯雪不知他要带自己到哪儿去,却也乐得跟在后头,左顾右盼,觉得这醉梦忘忧之地于幽夜之中,别具一番风情。
不知走了多久,越迷津忽然止步,秋濯雪才发现这忘忧之地远比自己所想得更大,除了一线天这个入口之外,两面被高山石壁所阻,还有一面乃是深不见底的山谷,人自上往下望去,只见云雾缭绕,难以见底。
越迷津找了一个避风之地坐下,又招手让秋濯雪坐在自己身边,还不待秋濯雪出声,忽然听见山谷之中传来幽咽呼啸的风声,风声起起伏伏,似穿过山崖间隙,转变音调,奏出截然不同的音阶。
这自然之音,当然毫无半点技巧,时如老妪尖利的长啸,时如老翁沧桑的歌声,荒腔走板之处更是不必赘言,却偶然也可得些许悦耳的片段,西面八方地涌来,似随时要扫荡开这层层云雾。
“你喜欢吗?”越迷津转过脸来问他,见秋濯雪眼睛微微发亮,探头往深谷底下瞧,只觉得心脏微微发紧,又不明白为什么。
秋濯雪笑道:“这地方真是有趣,不知道叫什么?”
“鬼音谷。”越迷津说,“我晚饭时问过伏六孤,他说几百年前墨戎曾发生过一场瘟疫,当时得病之人都被抛入这座山谷之中,因此墨戎人认为,这儿的啸声都是这些死去的人发出来的。”
秋濯雪本还觉得自然造化甚是奇妙,听了这样的传说,多少有些哭笑不得:“越兄大半夜……带秋某来见鬼?”
越迷津不以为然:“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们丢人下去。”
秋濯雪只好点头:“……越兄说得甚有道理。”
他们俩坐在石头后,欣赏了一会儿山谷的鬼哭狼嚎,又看了一会儿月亮,秋濯雪想到越迷津那句“不是我们丢人下去”,忍不住低下头笑起来。
越迷津纳闷地看着他笑了一会儿,忽然道:“比起圣教,藜芦的确更好一些。”
“哦?”秋濯雪歪过头望着他,“越兄何出此言?”
越迷津淡淡道:“机巧功利之徒,固然能争得一时利益,然而却不利长远。我虽然没有见过青槲,但是他手下竟能挟持小童作为手段,可见不是什么磊落之人。底线一旦放宽,就会永无休止地坠落深渊,世人大多利己,这种手段迟早反噬己身。”
“不错。”秋濯雪赞道,又打量了一会儿越迷津,“不过,越兄这是在安慰我吗?”
面対圣教时的藜芦,的确惊人的可怖。
越迷津并不回答,而是顿了顿,转变了话题:“我当时说你聪明得令人胆寒,你是不是很不开心?”
“确实有一些。”秋濯雪眨眨眼睛,还是没能撒谎,他叹息着点了点头,“你分明原谅了我,可这句话却令我感到不安,好似你根本没有打算原谅我。”
越迷津欲言又止,秋濯雪等了他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我知道这需要时间,是我太过心焦了一些。”
“老道士曾经告诉我说——”越迷津看着他,又再望向鬼音谷,很轻地说道,“倘若别人対不起我,我要么选择了断,要么选择放下,无论我做什么决定,最重要的是放过我自己。”
秋濯雪曾经听越迷津提起过这位老人,知他在越迷津心目中的地位极其重要,不由得凝神细听。
“倘若我対不起别人,纵然别人原谅我,可是做错就是做错。”越迷津淡淡道,“人一辈子难免犯错,却绝不可因此而随意犯错,要将这教训牢牢记住。”
秋濯雪轻轻“啊”了一声,说不出是叹息,还是愧疚。
在正午时分,越迷津与伏六孤交谈,令他忽然意识到了极致命的一点,爱情与友情本就不同,他已经彻底越轨了。
一直以来,越迷津始终认为秋濯雪対自己不起,然而说到头来,他从不是越迷津的什么人,倘若这真是一笔交易,他也已付出足够多的报酬。
真正纠缠不休的人是越迷津,是他一厢情愿地认定秋濯雪不同,从始至终不肯放下。
这些事,本清晰可见,只不过越迷津七年来从没有去想过。
“可是人心往往比这道理复杂许多。”越迷津道,“其实你待我已很好,又対我有救命之恩,无论你希望我做什么,你都已远远超出了本应付出的。只是我索要得太多,因此并不甘心……”
越迷津的口吻仍然真挚,又十足诚恳,他所说的每个字都足够真心,真心到令秋濯雪几乎无法回应。
“这不是你的错。”
秋濯雪花了许多功夫才说出这一句话来,冥冥之中,他骤然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准备消失在自己的生命当中。
就如同知晓越迷津杀死万毒老人的那个瞬间一般。
秋濯雪开始感到不安,然而他不明白为什么,分明越迷津就坐在眼前,分明他们已彻彻底底地开始交心谈论过往……
他平生头一次如此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失去的,也不知道该如何挽留。
秋濯雪苍白地说道:“我明白你的感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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