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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住处,作为朋友与兄弟,秋濯雪当然可以出现在这里。
屏风微动,进去一个妩媚多情的慕花容,却走出来一个潇洒风流的慕容华。
他已将那华美的衣裙退去了,脂粉也擦得一干二净,珠钗掩鬓被放在桌子上,这些东西才离开他不过片刻,转瞬之间,看上去居然就跟他完全没有半点关系了。
若非亲眼看见,任是谁都想不出来,慕花容居然会是个男人。
“宋叔棠的性命危在旦夕,我实在无处可去,不得不来叨扰你。”秋濯雪却对他的变化似乎毫不意外,脸上带有些许歉意,“我们很快就走。”
“不要紧。”慕容华摇了摇头,“我说过,这挽风小筑,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带多少人,就带多少人来,绝非虚言。”
秋濯雪含笑道:“难道你已不想再做慕花容了?”
“为何慕花容与慕容华就不能是一个人呢。”慕容华目光一暗,“为何男人一定要有男人的模样,女人一定要有女人的模样,这些胭脂珠钗我很喜欢,只因我是男人,就不可喜爱,这是什么道理。”
秋濯雪轻轻叹了口气,静默不语,这世上许多规矩,本就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与慕容华相遇时,两人都不过是少年,慕容华因喜爱女子的脂粉裙钗,被父母鄙夷厌弃,他心气极高,不堪忍受后便离家出走。
慕容华那时仍是大少爷脾气,花起钱来大手大脚,不多时就挥霍一空,才发现这人世间,倘若没有钱财,又有个离经叛道的爱好,简直是寸步难行。好在有些武功傍身,不至于叫人欺负,但仍吃了许多苦头,加上他绝不肯低头做个规规矩矩的男人,时常遭人羞辱是个不男不女的妖人。
其实慕容华并不想做女子,他只是喜欢美,美景美食美色,只要足够美,就能打动他。
只是世人大多是不明白这道理的,又或是明白,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接受。
秋濯雪当时初见慕容华的时候,他简直像个鬼画符里爬出来的夜叉,满脸被胭脂擦得不人不鬼,不阴不阳,喝得烂醉如泥,在墙角泣不成声,又大骂自己的东家蠢如猪狗,连送上门来的生意都不会做。
他不过是爱好异于常人,人们却干脆直接不将他当做个人来对待,还将爱好当做了他整个人。
于是秋濯雪停下来,细细听了这酒鬼的醉话,又将人摇醒,将自己身上的钱都给了他,要他去做这笔生意。
这果然是一笔大生意,慕容华也借此发了家,为了方便,也不愿再与过往有任何瓜葛,他索性撇去男装,从此扮演起慕花容来,再没有喝醉过一次。
随着生意越来越大,玉娘子的名声越来越高,慕容华就越来越被压制得几近全无,他是自己,却不能做自己。
这尘世最终逼他不得不选择做一个“女人”。
慕容华轻轻吐出一口气,压抑住自己,他本该让秋濯雪开心,可每次见了面,却往往是向秋濯雪发泄自己的怨愤跟怒气:“抱歉——我……”
他心知肚明,人人所见都是玉娘子慕花容,唯有秋濯雪看见的是酒鬼慕容华。
因此总是……
秋濯雪摇了摇头道:“不要紧的,你除了我,还能跟谁说这满腹心酸委屈呢。你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也是你的朋友。”
“我本该留下来与你畅谈一夜的。”这样的朋友,本来就是什么话都不必说的,慕容华柔声道,“只可惜我今夜与人有约。”
秋濯雪的眉宇间似也泛起一丝喜色:“是慕容华的约?”
“是慕容华的约。”慕容华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秋濯雪真心实意地为他高兴:“那你还在等什么?”
他当然是在等他的朋友知道这个好消息,如今秋濯雪已经知道了。
慕容华果然没有再等。
秋濯雪从无人的房间里走出去,他漫步在月光之下,忽然觉得心情很好。
第二十二章
宋叔棠醒来时,天还没有完全亮起。
身旁说着要看护他的杨青睡得不省人事,只怕被药迷倒了,也不见得能睡这么死。
宋叔棠起身穿衣,只听见杨青在床上滚了两圈,被刮进来的冷风激醒了,缩在被窝里含含糊糊的,似是梦呓着:“你干什么?受伤的人要多休养,知不知道?”
“练剑。”宋叔棠虽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听见,但仍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杨青一下子就清醒了,他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揭开一角被子,触到寒意后立刻缩了回去,难以置信地问道:“现在?!”
“现在。”宋叔棠道。
“这么冷的天?!”杨青试图把天瞪出个日出来,“太阳都还没出来呢?!我当年期末考试炼狱周都没起这么早复习过!”
宋叔棠听不懂,就不回话了,只听得一阵簌簌响动,他似要推门出去。
“哎!”杨青刚钻出被子,冷不防打了个寒颤,“我的妈啊,怎么这么冷!你等等我啊!”
等到宋叔棠将剑招已演练过一遍时,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杨青才从房间里磨蹭着走出来,躲在月牙门后,探出半张脸看他。
“喂。”杨青哆哆嗦嗦地喊道,鼻尖冻得发红,小脸雪白,“你冷不冷啊!”
这模样,倘若说要偷招未免太懈怠,更何况他看上去完全不会武功,宋叔棠皱眉道:“每日晨起练剑是我必备的功课,你不必来陪我。”
“那……那怎么行呢。”杨青呼出一口气,看着它在昏昏欲睡的晨曦里变成白气,天光已从很遥远的地方慢慢渗出来,还没有半点暖意,庭院与人仿佛都笼罩着层很淡的灰蓝色,没有雪,却冷得他止不住跺脚,“我答应过秋大哥照顾你的,要是你练剑练到一半,突然倒下了,也没有人知道,活生生被冻死了,那不是很惨!”
他生在现代,本性不坏,可有时候难免有几分口无遮拦。
“呸!”宋叔棠勃然大怒,“我们俩无冤无仇,你干什么咒我!?”
杨青白了他一眼,比他更大声:“我哪里咒你,你昨天还那么虚弱,看着病恹恹的,今天就一大早跑出来练剑,你就不怕得风寒?难道这世上的坏事,是不说就不会发生的吗?!”
难道这世上的坏事,是不说就不会发生的吗?
宋叔棠心神一震,握着剑的手也不觉卸下力来,他低头瞧着自己的剑。
这剑是慕花容接杨青时带回来的,虽非名剑,但是宋叔棠亲手所铸,颇有感情,他看着剑身上的伤痕,不觉有些黯然。
它曾寄托了一个孩子对江湖最深切的梦,然而对于真正的江湖而言,它只不过是个孩子的玩具。
宋叔棠怎会不知要休养为上,可他如今除了努力精进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唯一所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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