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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方稚还没找曲野算账,曲野先在微信上和他提出了分手,理由是他不够热情、不够主动。
    方稚沉默许久,同意了。
    随手拉黑并删除曲野的微信后,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另一个几天前刚加上的微信。
    备注是陈矜之。
    【方稚:在吗?】
    【陈矜之:?】
    【方稚:处对象吗?】
    【陈矜之:???】
    第7章 害怕跟猫儿似的
    柳玉单薄的身体因恐惧而颤抖,宛若在暴风中找不到方向的一只脆弱的蝴蝶,大颗大颗的泪水接连不断地涌出,浸湿了宋殊禹贴在柳玉皮肤上的手心。
    手心上传来湿漉漉的触感。
    这让宋殊禹有些晃神。
    他突然发现身前这个年轻人太瘦了,尤其是被他扣住的一双手腕,细得他稍作用力就能将其折断。
    从他的角度,正好看清柳玉沾湿泪水后根根分明的眼睫,往下垂着,勉强掩住了眼中的骇意。
    放在地上的油灯还在安静地燃烧,昏暗的光线映着柳玉那张过分苍白的面容。
    宋殊禹的目光扫过柳玉的侧脸。
    许久,他确定了什么一般,缓缓松开双手。
    如蒙大赦的柳玉已是满身冷汗,他张着嘴巴用力喘息,摆脱束缚的身体也不自觉地往前倾去,眼看要栽到地上。
    这时,宋殊禹从后面拉了下他的手臂。
    柳玉打了个激灵,却没敢挣扎。
    还好宋殊禹的动作并未维持太久,柳玉刚一站稳,他便迅速收回了手,似乎不愿再和柳玉有过多接触。
    柳玉深吸口气,撑着发软的双腿,哆哆嗦嗦地蹲下身捧起油灯。
    等他站直,宋殊禹已经坐到床边,他身上的衣服早被郎中剪得东一块西一块,之前柳玉替他擦拭身体时觉得碎布碍事,索性把剪碎的衣服全部拿去扔了,只让他穿了一条裤子。
    不过有包了整片胸膛的白布做遮挡,看着也没那么不像话。
    宋殊禹默不作声地坐着,柳玉战战兢兢地站着。
    乍一看,竟然有些像是下属面对上级。
    在柳玉皱着一张脸斟酌言辞的同时,宋殊禹也在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以及站在自己面前这个陌生的人。
    虽然他几乎丧失全部记忆,但脑海中还是残留了一些隐隐约约的片段,只是那些片段十分模糊,且时有时无,叫他无法从中顺藤摸瓜地抓住什么。
    不过片段中的那些人都身着华服、穿金戴银,或坐或站在金碧辉煌的厅堂里,身旁有下人服侍,姿态端庄、高高在上。
    再看这个地方——
    布帘隔成的小小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靠墙而立的老旧柜子。
    床不结实,他稍微一动就能听见咯吱声响,随时都能被他坐散架似的,柜子也不知从哪儿搬来的,面上磕碰出了很多坑坑洼洼的痕迹,小小的柜脚支撑着硕大的柜身,摇摇欲坠的样子。
    又看面前这个人——
    穿着不合身的鹅黄衣袍,腰间系了一条三指宽的米黄长带,肩膀松垮,衣摆长了一截,走路就会拖地,脚上的布鞋尖头似乎被磨破了,分别打了一两个补丁。
    宋殊禹面色冷淡地垂着眼皮,目光在柳玉的布鞋上停留良久才挪开。
    他的眉头慢慢皱起。
    他感觉哪里不对,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
    “那个……”柳玉忐忑地打破沉默,“你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宋殊禹抬眸看了眼柳玉藏在油灯后的脸,反应过来柳玉在问他胸上的伤口,于是点了点头:“应该没有大碍了。”
    柳玉闻言,眼中漫出一丝喜色:“那我去找里长,让里长叫郎中过来给你看看,要是没事,你就可以回家了。”
    说完,柳玉把油灯放到床头的地上,准备摸黑出去。
    然而才走出两步,就听见宋殊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站住。”
    柳玉脚步一顿,僵硬转身,他眼中的喜色已然凝固,嘴唇紧抿,惴惴不安地望着宋殊禹,他眼眶泛红,眼角还有泪水的痕迹,看着真是可怜巴巴,仿佛被人揪住了后颈皮肉的猫儿。
    他低声问道:“大哥还有吩咐吗?”
    宋殊禹单手撑在膝盖上,即便没穿上衣且头发散乱,也有种迫人的气势。
    柳玉最怕的就是这种长相偏凶的人了,不管对方的脾气好或坏,只要和对方打上照面,他就会本能地退缩和躲避。
    以前他只觉得苏元凶,没想到如今碰着一个比苏元更凶的人。
    柳玉连眼神都不敢乱瞟一下。
    很快,他听见宋殊禹问道:“是你救了我吗?”
    柳玉犹豫了下,轻轻点头。
    “谢谢你。”宋殊禹说,“你的救命之恩,我会一直铭记在心,若有机会,我也会报答你的。”
    柳玉连忙摇头:“举手之劳,大哥言重了。”
    “还有方才的事,我很抱歉。”
    柳玉继续摇头:“都过去了。”
    “你的脖子……”宋殊禹抬了下手。
    柳玉立即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其实他的脖子还有些痛,方才快要窒息的恐惧到现在都未完全消散。
    见宋殊禹抬手,他身体快于脑子地后退两步。
    宋殊禹的手在半空中停顿片刻,慢慢放了下去。
    柳玉背贴布帘,飞快地说:“既然大哥没有别的事,那我先去找里长了。”
    说完又要往外头跑。
    这次他甚至没能迈出脚步,宋殊禹的声音再次响起:“站住。”
    柳玉哭丧着一张脸,好像快哭了:“大哥,我再不去找里长的话,里长就要睡了,那么只有等明儿天亮再找他了。“
    “可惜你这么急着找了他也没用。”宋殊禹顿了顿,直视着柳玉乌黑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说,“我不记得我是谁了。”
    “……”柳玉眼中最后一抹喜色散尽,只剩无尽的惶恐,“啊?!”
    ……
    柳玉几乎一宿没能合眼。
    翌日,天还未亮,他便顶着两个发青的眼圈去找周正了。
    周正听闻消息,赶紧招呼自家的小儿子去找郎中,随后领着郎中和柳玉匆匆忙忙地往柳玉家里赶。
    宋殊禹也起来了,由于没有多余的衣服可穿,他只能保持着上半身包着白布、下半身只穿了一条裤子的形象坐在床边。
    好歹身上的血污擦了,凌乱的头发也稍微收拾了一下,看上去没有之前那般狼狈了。
    周正走在最前面,掀开布帘就和宋殊禹投来的目光撞个正着。
    宋殊禹的眼睛不是纯正的黑色,在窗外投进来的阳光中反而呈现出很浅的褐色,可他的眼神过于锋锐,宛若一汪幽深的寒潭,叫周正看不到底,头皮也下意识地麻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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