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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就是皇帝的专驾了,但是等到温言走到门槛那边,温子薄依旧没有出现。
“皇兄?”在车尾,温言询候了一次。
没有反应。
温言走近了些,她对着那层漆黑的帘幕,又喊了一声:“皇兄?”
帘幕动了动,这一次温言的视线里出现了熟悉的手。
骨节分明又宽大,对她来说一直是很有安心感的手。
手的主人从马车上下来,刚落地温子薄就站直着身子,他背着身,只是对后面待命的侍卫挥挥手。然后头也不回的就开始往前走。
温言看了一眼有序散开的队伍,也跟上了温子薄的步伐。走了两步,她就觉得奇怪了。
太快了,她看了眼前面人的脚下,身量高大的迈步却是越走越快。
温言困惑,她犹疑了一瞬还是说话:“皇兄,你喝了不少酒,要不还是走慢点吧。”
前面就是一个凉亭,亭子下面就是一个荷塘。
温子薄不答,但温言还是听到了一种沉闷的呼应声。
“皇兄……”温言唤了第四次,她希望这次有人能给她正确的回应。
她突然想起从前。
她小时候总喜欢这样叫温子薄,而五皇子也总会回头,少年会站住脚跟看她当年豆丁一样的晃悠跟随,然后把她从地上托起,安抚的拍拍她的背,轻哄般从身上掏出点什么给她。
有时候是饴糖,也有时候是帕子包好的桂香糕。
身前细微的声戛然而止。
即便温言就跟在他身边,她也确实没有反应过来。
温子薄的倒下是毫无预兆的。
现在已经走到皇族私密的院落里了,先前的侍卫早就被温子薄遣走了,只有王公公周遭几个亲信的下属在。
是洛寒珏先一步接住了温子薄。
高大的青年匍匐跪倒在地,胸膛起伏得剧烈。古怪沉闷的咳声炸开,温言靠近他的时候,温子薄使劲的从喉咙里扣出了什么东西,温言刚把人翻过来,手就被紧紧抓住。
那力道简直聊胜于无,温子薄的脸色一片纸色,他一个那么高壮的男子,握紧胞妹的力道让温言差点感受不到力气。
温言反握住那只大手的时候,温子薄的掌心覆了一层细密的汗。
她往怀里一摸,碰到了人的胸膛,指尖一片湿润粘腻,脸色立即就难看得紧了。
洛寒珏是个果决的,抱着人就往里边的寝宫里冲。
温言站起身的那一刻,她晃了晃脑袋,视线模糊了下。她咬着牙关毫无形象的大呼吸了几下,对着王公公指挥:“太医院所有的人全部给本王叫过来,宫内所有防关路口全部卡死。把今夜所有的名单全部呈上来,礼部的负责人让他现在滚过来。”
“但凡晚一步来的,谁都不用过来了。”
王公公领旨,袖口下的脸色也极为难看。
在场听过安王森冷声音的人,即使离开温言视线之外好几里,他们也没有停止过自己脊骨上的颤抖。
乌泱泱的人很快就到了。
太医全部冲进了那间血气十足的屋子里。
温言就站在外面,一炷香的时间里,滚热的水和流动的人群,没有谁敢停下来手上的一个动作,宫者们路过那个角落,十足的力气用上了百分,他们简直是争先恐后的轮流穿过那间屋子。
药和血的味道,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有懈怠的可能。
今夜绝对是不眠不休的新年。
很久很久,温言才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里。
是一张沁满了血色的帕子。
血大半都还算湿润,温言使上力,一挤,像条串线一样从她手缝里溜出去。
边角还绣着青竹,她光是眼睛看都能看出穿这针线的主人,手法是相当笨拙的,针线东一块西一块的,缝缝补补的,几乎很抹布没什么差了。
但温子薄就是攥了这玩意一路,又把它堵在喉咙里,那青竹早吸饱了养分,鲜翠的枝叶更是早早就变了色,成了血竹。
有种干涸的湿润,看着就怖人。
温言上手摸着那几片稀稀拉拉的竹叶,她摸得都糙,那把这玩意塞在喉咙里等了一路呢。
她不想这样想,可是有些东西开始琢磨起来,温言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绪了。
她走进一墙之隔的宫寝,找了一个墙角蹲下就开始听动静。
左耳贴又换了右耳,温言干洁的额角全是泥灰,她的手指扣陷在墙砖里,也不知道这里建造的时候用了多少隔断砖石。
优秀的听力感官怎么样都没捉到一点声音,倒是她自己的心跳声听得一清二楚。
屋子的门被打开,等到洛寒珏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温言抬头看她,她才发觉自己腿已经麻到没知觉了。
她扯着嘴皮,想说点什么。
话在嘴边转了好几圈,温言的上下嘴皮像黏一起了,动弹不得。她刚想对洛寒珏扯出一个笑。结果嘴皮一撕扯,温言就感受了一股剧痛。直接把少女姣好的五官拉扯得扭曲。
温言倒吸一口气,有些呆滞的摸了下唇,她才发觉自己原先饱满娇嫩的唇瓣上全是齿印,糜烂的皮肉已经被咬开了,她指尖上的触感湿润,温言拿到稍微光亮处的地方一瞧。
又是血。
温言觉得好笑。
像是她今天身上就是出现了流不干净的血泉一样,这玩意儿黏她身上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