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男友许述才回到家。
    他整个人醉蒙蒙的，一身酒气，步履蹒跚地躺上沙发。
    许述是销售，卖医疗器械。这年头，行业内明面上禁止请客送礼，但私底下该有的应酬是一个也能不少。
    林霜本就睡得不安稳，被动静吵醒，睁眼就瞧见白炽灯光下，许述发丝凌乱、紧闭着双眼，一张文弱清秀的脸颊分外苍白。
    大概又是犯了胃病，林霜一阵心疼，连忙起身要去厨房。
    “老婆，对不起，临时多了一场……”遽然地，许述伸手抓住她的小臂，他话都说的不连贯，气息吞吐间，连带着一股浓浓的酒气，“明天租婚纱的……”
    “没事没事，我联系他们推迟。你先躺会，吃药了吗？我先去给你煮点喝的。”
    林霜安抚男友，起身走去厨房，动作利落地刷锅、倒水、放入姜蒜豆芽等。
    眼前很快氤氲一缕淡淡的白色水雾。
    煮汤的间隙，林霜低头刷了下朋友圈。
    有个海市本地的朋友也即将结婚，语气兴奋地PO了一套婚纱照片，款式华美梦幻：“全款拿下，开心！”
    林霜低头，迅速地擦拭了一下眼睛。
    -
    周末两天匆匆而过，转眼又是周一。
    考虑到即将新来的实习生，林霜提前半小时出了家门。
    人性使然，毕竟是老板客户家的小孩，说心里没有稍稍多一份的重视，那是假的。
    只不过……那天林霜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程淮一的简历，常青藤大学的工科高材生，和她们公司没有一丝一毫搭嘎，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儿实习。
    或许只是想玩玩，体验人生？
    林霜有一些羡慕。她从小都是循规蹈矩，没有过其他尝试。
    踏入办公楼，望着电梯里不断攀升的数字，林霜有些出神。
    “叮”一声响。
    抵达公司所在的楼层，林霜刚出电梯，还没拿出工牌，抬头就看到几步外的玻璃感应门前，站着一个男生。
    男生个头很高，看上去比她高上一个头。一头细碎的黑色短发，侧脸轮廓分明，微微低头看向手机，走廊里灯光暗淡，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轮廓。
    他穿着白色上衣、墨色长裤，一只手拎着男士黑色单肩包，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打扮，可穿在他身上，偏偏生出一种散漫不羁的模样。
    他闻声，也抬起头，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直直地盯向林霜，相比照片上，更多了一丝慵懒感：“早。”
    林霜一怔。
    下一秒，她才反应过来，是她新来的那个实习生，程淮一。
    “早。”她顿住脚步，心脏好像忽然被棉线层层缠绕，谨慎使然让她忍不住再确认，“程，淮一？”
    “我是。”
    林霜按捺下胸腔里某种陌生的感觉，笑道：“你好，淮一。我是林霜，公司快销项目组的招聘HR，也是……”
    她话语一顿，不知道是该说“你的带教老师”好，还是“你的上司”比较好，字眼卡在嗓子眼，怎么都觉着不对头。
    “我知道。我是你的，”程淮一唇角微弯，勾勒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反倒不像她这样紧张，接着她的话继续：“实习生。”
    他说得落落大方，可林霜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似乎刻意停顿了一下。
    但总归松了一口气。
    林霜点点头，拿出员工牌刷开门锁，玻璃门应声缓缓而开。
    她回头看向身后的少年，浅笑道：“先进来吧。”
    程淮一轻嗯了一声，垂眸扫向眼前的年轻女人。
    一头棕褐色的波浪秀发，发梢伴随着主人高跟鞋咔哒咔哒踩在地板上的声响，一下又一下轻轻地跳跃在他眼前。
    和半年前第一次见时，几乎是一样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