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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温以遥甚至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堵了一口气。
奇怪。
他为什么觉得他会留他?
下了车,温以遥绕到驾驶座的位置,从打开的车窗看向陆尽洲,浅浅点头,说:“今天谢谢你。”
“不用客气。”陆尽洲很坦然,好像毫无半点私心地交代他,“以后跟着你的狗仔会变多,让你的公司多注意一下,最好多派些人手。”
“嗯,我回头开会……咳,跟公司申请一下。”
没有什么特别的对话,温以遥跟陆尽洲道别。
他们之间平淡得就像路边偶遇的同事。
没有谁打算说出什么惊心动魄的话。
温以遥转身走进小区——这是他前不久新找的住处,虽然离公司比较远,私密性也不强,保安是年近六十的大爷,但住宅本身条件不错,周围环境好,清风雅静,温以遥喜欢。
所以,为什么陆尽洲会知道他刚搬的新家住址呢?
就像为什么今天陆尽洲会专程「顺路」来送他回家一样,这个问题,在温以遥的嘴里打了几圈,他没来得及问。
因为陆尽洲放他走了。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温以遥顿住了脚步,没有立刻走进去,但也没有回头。
比那些问题更重要的是,陆尽洲为什么在做了一系列让他摸不清头脑的事情后,就这样放他走了。
喀嚓。
因为环境很暗,所以闪光灯一亮,非常刺眼。
小区保安都吓了一跳,温以遥更是敏锐地回头。
他顺着光的来源看过去,没想到偷拍的人不仅不收敛,反而更加肆无忌惮。
一瞬间,很多盏闪光交错亮起。
温以遥愣住。
他没想到小区门口的绿化带能塞满那么多人。
那些狗仔胆子大,拍完之后不仅不打算离开,还纷纷往门口涌来。
温以遥下意识要往小区里跑,一抬头,傻了。
从小区里面竟然也跑出来一群持着相机的狗仔。
他们不仅拍,还不断地发问:
“最近你的热度居高不下,背后是不是有资本运作?”
“你会参加《无时限生》第二期的录制吗?”
“你和陆尽洲是什么关系?”
温以遥身手不差,他像一条摆尾的鱼,从人群中游走,见缝插针地挤出去。
可十几个狗仔的脚下功夫也好,很快追上他,又要把他团团围住。
温以遥掐指一算,判断着他今天一打十的胜算是多少,就见一个镜头猛地杵到他眼跟前,差点砸他鼻根上。
这些为了一手消息而不顾秩序与道德的狗仔,向来是热度的走狗。只要能抓到温以遥的料,甭管什么都能赚到钱。
如果温以遥今天在这里动手,那就更好了。
狗仔们可以靠着索赔费用潇洒一整年了。
温以遥被挤着,眼睛因为受了强光而流出生理性泪水。
他啧了一声,挥手打掉了两台相机。
果不其然听到对方怒吼:“你赔我相机!艺人就可以这么没素质?!”
温以遥蹙着眉,在无数闪光的包围中,他一个人都看不清楚,抬脚一脚也不知道踹到了谁,但始终被围住。
“他打人!快,拍下来!公众人物肆无忌惮殴打记者,你等着吃官司!你——啊唔!”
温以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感觉到有人捂住了他的眼睛。
刺目的光终于消停下来。
温以遥被揽进一个温热的怀中,再没人往他身上怼镜头。
随即就是那些嘈杂的声音尖叫着,痛呼着。
其间还有他小区保安的震吼:“我报警了!”
但到底有没有报警,没人知道。
“打死人啦……”
有个奄奄一息的声音响起。
放在温以遥眼前的手忽然松开。
他呆呆站在原地,循声望去,发现短短十几秒,地上是一堆砸得稀巴烂的相机,刚才气势汹汹的狗仔们也都坐倒在地。
其中一个叫得最欢的,现在被陆尽洲抓着衣领,一只眼睛已经被揍得瞬间发红,说着话的工夫吐出了一颗门牙,呜呜哭着。
而陆尽洲扬起的拳头似乎没有打算停下。
温以遥几乎以为他要杀了他们。
但这是法治社会,温以遥作为良民,有这个责任阻止惨剧的发生。
他伸出两只手,抱住了陆尽洲的胳膊:“好了,已经可以了。”
陆尽洲的呼吸很重,他垂着头,好像是特地花了些时间来整理情绪与表情。
绷紧的身体在下一刻缓缓放松,他终于松开狗仔的衣服,忽然将一枚名片扔到地上,哑而低沉的声音说:“没死的话,联系她。”
索赔或是打官司,陆尽洲没有在怕这些。
他站起身,没有看向温以遥,手臂轻微地震颤着,好一会儿才虚扶了一下温以遥的肩,却避开眼神:“这里不太好,今晚换个地方住。”
他说话的声音沉稳平静,可温以遥从他脖子上突兀的青筋,感受到了陆尽洲情绪的克制。
温以遥没有说话,跟着陆尽洲又重新走回车旁。
身后的狗仔抱着他们相机的残骸,没有人再敢追上来。风见微的名片是他们唯一的收获。
陆尽洲为温以遥开车门的时候,才终于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到了最初的温和与冷静,他低头看到了自己骨节上沾染的血,不动声色地背到身后,不敢让温以遥看到那些刺眼的红。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动手。
这已经不是那些容得他随便乱来的书里的世界,他回到了他现实的秩序中。
他应该要做「陆尽洲」。
一个好的,不让人恐惧的「陆尽洲」。
可他似乎已经无法褪去内心中最阴暗的那一面。
或许又吓到他了吗?
陆尽洲连抬头确认的勇气都没有。
“我送你去附近的酒店。”
他为温以遥拉开车门,可对方却一直没有动作。
绿化带传来轻微的摩擦声,路过的流浪猫发出了瑟缩而不安的「喵喵」声。
两个人的呼吸声交错在,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刻,显得吵。
“陆尽洲。”
温以遥憋了一晚上的那口气,也在这时吐了出来。
他长长地叹息,然后说,“如果酒店也不安全,怎么办呢?”
“我安排人手,这几天陪着你。”陆尽洲一直没有抬眼,浓密深黑的眼睫遮挡住了他此刻的一切。
“什么人手?”
“保镖。”
“很能打吗?”
温以遥仿佛故意跟陆尽洲过不去,话赶话地追问他。
仿佛刚才在车上说自己嘴笨的人不是他。
陆尽洲却不烦他,每一句都认真回答:“能打。”
温以遥冗长地「唉」了一声,忽然伸手,抓过了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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