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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小册子号召国民支持“反对异能侵外,不干涉他国”的立场,希望政府能将以猎犬为代表的危险异能军组织全部解散,没收他们的武装力量,删除他们可以发动战争的客观条件。
芥川龙之介利用自己深在敌军内部的优势,时常寄给友方一些关于军政府内部不为人知的丑闻恶习的信息,让友方得以在小册子的每一期都能以具体事实揭露,告发官属异能军对反战党实施扫荡、极刑的暴行。此外,在芥川龙之介的帮助之下,文字工作已经一步步深入了政府内,对一些立场摇摆不定的官员和将兵起到了熏陶和训导作用。
印刷发行点一次次被捣毁,却能一次次接受到芥川龙之介暗中的经济援助与情报递交,由此发行点每次都能在资金充沛、地势隐蔽的优良条件之下重建起来。发行人被捕一批又会有另外一批补上,由芥川龙之介暗中提供扫荡军的行动线索,导致敌军的捕捉行动一次比一次失败,无法抓到发行点的具体位置。
针对此事,福地樱痴召集了猎犬成员进行会议,商讨是否对反战党使用真格,采用绞杀的手段。芥川龙之介望着窗外,思考该如何将这个信息散布出去,尽可能地拯救同伴们。如果能一个都不被绞杀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只是……
大仓烨子的到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位小姑娘将颤巍巍的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似乎是想要摇动他的肩膀以示强烈的情绪波动,但又因为怜惜心切不想惊动他所以没有这么做,只是扣紧了十指,脸部离芥川约莫两拃远的位置,声调高亢地开口道:“听说人民想让我们猎犬解散,是真的吗?怎么会这样?猎犬成立这么久以来一直是最高实力和最严秩序的代表,不是吗?为什么不感谢我们,反而想要让我们解散?芥川大人……”
芥川龙之介付之一笑,轻轻拨开了她的手:“拥戴和讨伐,是不能兼有的。我们要被人民讨伐了,大仓小姐。”
“为什么?我不明白,我不……”
福地樱痴踏步入室,背手立于最上位之前,轻描淡写又气势足够地对她说了两个字:“坐好。”
被强行打断的对话让大仓烨子的内心空出了一个窝。福地樱痴不打算迎合她的脾气,芥川龙之介不打算给她详细简明的阐释,条野采菊不打算在那明彻的笑容过后对她付以真相,留给她的只有一次次的抢白与日渐严密的监视与窥查。
她只觉得身边徒增了一批又一批居心叵测的眼线,除此之外还有来自每一个熟人的不信任,这让她恍然之间倍感寂寞,有一种被抛弃的悲伤,在悲伤的浸沤之下又没由来地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悔恨。自由的悔恨,自由的悲伤。末广铁肠突然之间永世长离,条野采菊突然之间闪烁其词沉默寡言,芥川龙之介突然之间离她比往常还要更远,更远。这种相距迢迢的既视感使得她每一天都心绪凄迷。
又觉得是自己不对,又觉得是错不在自己,又觉得是自己不明白,又觉得是明白人在特意远离自己,又觉得是自己不够达理,又觉得是道理不曾合贴自己,总是有那么些无端的委屈。她由此每日都在极端的利他与利己之间卷绕搏动,在自我牺牲与自我中心之间陶醉凐没,在自我反省与自我满足之间苦痛窥伺,在忠孝与仁义之间翻身覆死。
于是她越来越心烦意燥,干脆把桌子一拍,没有丝毫犹豫,扔下一句“我走了”,就离开了这里,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连福地樱痴也一时失语了。
条野采菊一看,终于有了个可以独处思考的机会,马上说:“我去瞅瞅她哈。”也就这么一走了之了。
立原道造在外没有到来。
猎犬已经开始分裂了。外部的民众言舆,内部的貌合神离,上层的号令压力,把这个成员本就寥寥无几的小队伍迫害得每天都喘不出一口放松的气,只要是个人都无法忍受这种生活,更何况还是一群思想各异个性独立的人。
面对此时人走茶凉的窘境,福地樱痴也自知无法再一笑了之,饶是他也不知道猎犬是何时变为这样的。原本团结一心的精英队伍,又是内奸,又是反骨,现在已经到了在一起坐着谈话的机会都难得的境地了,究竟是为何?他望天长叹。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时正坐在他身边。
芥川龙之介内心觉得美滋滋的,竭力把对自己成果的喜悦压制下去,做出担忧的神色,问道:“大人,您为何愁眉不展?”
“曾经生死与共,如今四分五裂。物是人非,惹我神伤。”
“大人何须多虑,条野和大仓小姐只是内心浮躁,迟早会回到您的身边,不是吗?”芥川稍微靠近了些,“何况,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了您,在下也依然不会离开您的身边。”
“你也不必来安慰我。”
他情绪低落,显然并不为好话所动。可是芥川龙之介没有就此鸣金收兵。他忽然主动握住了福地樱痴的手,轻弓腰身,作倾下状,以自下而上的姿态仰视着福地樱痴的眼睛,让自己全身上下尽显出服贴与自甘被征服的神色与体态,再用轻如耳语的声音说道:“在下会不离不弃,一如以往。”
他这才有了些抬头,带着怀疑的眼神盯向芥川。
“当真的吗?”
“嗯。”
“不仅现在是如此,以后也会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