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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霍朝身旁那名弟子浓眉大眼,性子憨直,当即开口,“原来那把剑是你的,去岁大雪时,便已功成,师父还一直念叨……”
霍朝眼睛一滑,斜睨过去,那弟子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向霍朝认错道:“师弟不该乱插嘴。”
楼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俩师兄弟。霍朝回过头来,歉然一笑道:“剑确实已经铸成……”
霍朝定定地瞧着楼镜,好似要透过面具,望着下面那双眼睛,要将她看穿一般,“那剑是姑娘定下的?”
楼镜避而不答,“这把剑是我的。”
“但……”
楼镜打断他的话,“我想当年取得此剑资格之人的名字,只有贵派掌门知晓,别人想要冒领,也冒领不来,掌门既然将一切事宜交给霍师兄,这件事应当交代了罢。”
霍朝打了个哈哈,“确实如此,不过当年之事,只有师父一人经受,其中诸多细节,我们几个弟子知晓的并不多……”
“怎么,霍师兄这是怀疑我的身份了?”
“不不。”霍朝忙摆了摆手,“掌门开炉铸剑是大事,取剑要确保万无一失,没有交错了人,这是我门派规矩,并非是不相信姑娘。为了慎重起见,此事必须要先请示了师父,再给姑娘答覆,还请姑娘见谅。”
看来这剑不好拿。
“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等候霍师兄答覆了。”楼镜笑意不达眼底。
“我会尽快请示师父。”霍朝起身送客,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楼镜对这种笑容最熟悉不过,长袖善舞之人招牌神情。
才到廊下,从广场前走来一个女人,手提长剑,步履轻盈,此人一根银簪束发,鬓角青丝抿的一丝不苟,衣襟齐整,便似脚步轻快,也不见乱,秀眉明眸,鼻梁细挺,神色肃然,当着此人的面,生不出任何笑闹嬉戏的心来,会自感不雅。
女人迎面而来,瞧见楼镜二人脸上面具时,留意了一眼,却不过分逾矩注视,她虽不认得楼镜二人,但极有礼数,向二人拱手招呼。楼镜微微颔首示意。
女人越过他二人进了屋去,楼镜还未走远,忽听见里面霍朝叫了一声,“扶光师姐。”
扶光,耳熟的名字。
楼镜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来,先前的不快也消淡了下去。
楼镜离开会客堂后,不久,便感到身后有人跟随,她瞧了眼寅九,寅九向她点了下头,她也察觉到了。
楼镜思忖难道是南冶派对她起疑,派了人监视?
两人走到回廊之上,过了一道月洞门,忽闻衣袂飘动之声,一抹人影从廊檐上飞身下来,落到二人跟前。
这时身后窥探之感消失,两人便知这就是悄然跟在他们身后的人。
这人脸上戴了一张人皮/面具,面具呆板,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手上拿着一把折扇,虽是男子装扮,却不对女子特征加以遮掩,没有束胸,任它傲然挺立,旁人来看,第一眼只会将她当作是瞒着家里偷跑出来凑热闹的世家小姐。
这人欺身上前,折扇作势要抬起楼镜下巴,寅九动作比楼镜还快,剑鞘一抬,便挡住了这人折扇。
这人也不甚在意,“这面具不错,给我也弄一张戴戴,我这人皮/面具不透气,戴在脸上好生难受。”
“玉腰奴?”
那张人皮/面具掩盖了玉腰奴脸上的表情,但声音显露出她的笑意,“这才过了多久,见了我,你的脸色这样臭。”
“你坏了我的事,害得我差点儿把命折在思量山上,你说我见了你,该有怎样的脸色?”
“这不是没事么。”玉腰奴推开一步,脑袋夸张的一抬一低,打量了楼镜全身,“我看着你,全须全尾,好得很呐。”
楼镜冷哼一声,“你来见我,怕不只是为了叙旧罢。”
“我喜欢和你说话,爽快。”玉腰奴折扇敲了敲手心,“我知道你这次来是为了取剑,这把剑,你取不成。”
玉腰奴说的斩钉截铁。
“有何高见?”
“南冶派那老头子身子垮了,南冶派一直未将消息透漏出去,实际那老头子已经没有多少日子活头。”
“这与我取剑有何干系?至少南冶派掌门现下还活着。”
玉腰奴笑出声来,“南冶派下一代里,原有两个能传承衣钵的弟子,但却都不在了,如今门派里的那些弟子,酒囊饭袋,没一个中用,铸就兵刃的手艺,学的不过十之二一,无人能传承门派技艺,老头子一死,南冶派就此没落。”
这番话,楼镜倒是第一次听说,她的恩怨离这门派太远,对南冶派的情况不大关心,因而对他内里情势,知道的并不深。
“老头子给小神仙铸的那把剑,便有可能成为最后一把掌门开炉的神兵,那些废物没一个能做掌门,来开炉,不会舍得将这最后一把神剑交出去,他们会把它留着,做镇门宝剑,以此维续南冶派虚假的辉煌。”
“我倒是从未见过南冶派做过出尔反尔的事。”
“老头子愿意将剑给你,他手底下的弟子,不见得愿意,而且剑当初本就不是你来定的,他们若硬要定剑的小神仙来取,不得由外人代劳,你还能将小神仙从坟墓里挖出来到这取剑?你做不到,他们便不交剑,又哪里算得上是出尔反尔。”
楼镜声音更冷了些,阴恻恻说道:“你对南冶派倒是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