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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坂堇十分体贴地想。
“冬司没有加入社团吗?”
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洒在地板上,如同被切割成一块一块的湖泊,明亮而又带着些许耀眼的感觉。冬日的白昼素来短暂,因而在明媚中又带出了些许干涸的意味,远坂堇行走在这即将消亡的光湖之上,不由得回头去看身边的少年。
和时下在女生中很受欢迎的运动系少年不同,宗谷冬司苍白得几乎像雪一样。窗沿下的积雪反射着阳光,当他走过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要融化在雪光中一样。
“我在将棋社有挂名。”他简单地回答,“职业棋手不能参加相关的高中联赛,我只是偶尔给他们提出指导。”
“那么,社团有有趣的事情吗?礼园没有社团活动,我也只是听姐姐们偶尔聊过那方面的事情……”比如说弓道部那个出了名的助人为乐的奇怪学长,“我想知道冬司的社团生活是怎么样的。”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宗谷冬司思考了一会儿,回想起来的却都是……
“……一直在下棋。”
能够回想起来的,只有木质的棋盘,不断落下的棋子,无以计数的棋谱和棋局。
将棋的话,不管在哪里都可以下。所以……如今能够回想起来的,也只有下棋这件事而已。
“……冬司真的很认真。”
远坂堇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这样说。
而后,她伸出手来,挽住了宗谷冬司的手臂,将头轻轻靠了过去。
“不过,虽然很任性,但我还是希望……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冬司可以只想着我。”她轻声说,“不要想着哪里的棋局,不要想着没看完的棋谱,不要想着先前下的某一手棋子……而是只想着我。”
很任性吧。很骄纵吧。甚至都有点暴君式的专横吧。
但是……
“谁让我喜欢冬司呢。”纤细的手指抓紧了少年的衣袖,“不管将棋有多重要,我都希望你在我身边的时候,能够只想着我。就算这样是坏孩子,我也还是这么想。”
就算她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多么自私又糟糕的愿望。
“我本来就这样想。”
然而,少年却理所当然一般,说出了她都没有想过的话。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想过下棋的事。”
至少,此时此刻,当他们一起走在洒满阳光的长廊上,他的心中并没有响起,那经久不息、仿佛永无止境一般的落子之声。
那句话,究竟是由她的愿望扭曲而来,还是少年发自本心的念头呢?
就算是远坂堇,此刻也分辨不清了。
——以扭曲的方式开始,只会得到扭曲的结果。
在这一刻,远坂堇终于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五条老师那句话的真实含义。
“怎么了,堇?”
因为少女忽然停下脚步,宗谷冬司还被她拉着手臂,不得不回过身来,然而在看到她表情的一瞬间,他有些怔住了。
“……你在哭吗?”他有些不确定的问。
少女的眼中并没有眼泪,也没有什么伤心欲绝的神情,她只是微微垂下脸,睁大了眼睛静静站在那里,宗谷冬司却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她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不,没有。”远坂堇仰起脸来,轻轻地微笑起来,“只是……太开心了。”
只是……太难过了。
如果没有以那种扭曲的方式开始就好了……这样的想法,连一秒也没能留存在她的大脑中。
只是……只是她还是忍不住会想,要是许愿的时候没有那么轻率就好了。
【想要被他看见】
【想要和他说话】
【想要……他像我喜欢他那样喜欢我】
如果没有许下第三个愿望就好了……不,再谨慎一点就好了。至少在这一刻,她忍不住这样想了。
但是如果没有许下那种愿望的话,她真的可以拥有吗?
这个问题,远坂堇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所以,她只是垂下手,用力地攥紧了宗谷冬司的手。十指交叉在一起,紧紧地、紧紧地相扣着。
“我们走吧。”她眨了一下眼睛,微笑着说。
才不会就这样放手。
像是要回应某个根本不在这里的白毛不良教师一样,远坂堇在心中重复了一遍那时的回答。
——那我就扭曲到最后。
两人走在光线渐渐沉没了的长廊中,在接近美术部的活动室,已经可以闻到水彩和油画颜料的气味时,远坂堇忽然开口了。
“等到下雪的时候,我给冬司画一张像吧。”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菲薄的、随时都会融化在空中的细雪。
“冬司给人的感觉,就像雪一样……一定会非常相称的。”
“好。”
少年微微颔首,面上的神情也柔和了许多。
“我会等着的。”
远坂堇又微笑了一下,轻轻扣响了美术部的大门。
“你好,我是新转入一年级的远坂堇。”她优雅地鞠了一躬,“抱歉打扰了,请问,可以让我参观一下美术部的部活吗?”
靠在窗边画着什么的长发少女回过身,对她露出温柔的笑容。
“当然可以。”她用戴着戒指的右手轻轻理了一下头发,“你好,我是三年级的麻生绮罗,是负责美术部的人,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