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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衍锐目如电,扫视了一圈台下的内阁老臣,笑意不达眼底,前朝以孝廉治天下,儿臣在想,是不是也应该试着效仿先贤。
前朝建国不到百年,就被内阁为首的士族门阀以举孝廉的方式架空了朝堂,先帝从西境举兵,打到京都的时候,昔日满腹经纶的文臣逼着傀儡皇帝退位,不战而降。
祁衍这番话,是在提醒那帮子弹劾他不闻孝悌的文臣,不要本末倒置。
太后对政治稀里糊涂,但会听话音,皇帝声音仿佛掺了冰,能是什么好话,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那帮子内阁文臣也铁青着脸低下了头。
不过这个小插曲并没影响殿内的气氛,因为是家宴,没那么多规矩,宴席进行到一半,众人心里开始松泛,有人交头闲谈,有人则迫不及待给太后送贺礼。
连棠捏了捏袖子里的佛经,朝上首望了一眼,目光不偏不倚竟落在元宁帝身上,他端坐在龙榻上,气度逼人,微敛的眸子比任何时候都深不可测。
宴厅的墀台其实不高,他们位置离得又近,祁衍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感受到她的目光,他懒懒的掀起眼皮,漆眸一下子就撞进小姑娘清澈的眼睛里。
连棠慌乱的低下头,心口砰砰乱跳,暂时按下袖中的佛卷。
旁观了一场眉眼官司的奉贤太妃脸色乌沉,微不可查的冲殿外点了点头。
未几,一个宫女突然撞翻了连棠面前的食案,盘盏哗啦啦跌落一地,瓷片破裂的声音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连棠来不及躲闪,被一片碎瓷划破了手心,她皱眉,默默嘶了一声。
小将军林瑞旋风一般从男席越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那宫女一声惊呼,划破大殿的上空,那个在小树林偷人的竟是你!
喧嚣的大殿一瞬归寂,众人的目光齐齐看过来。
连棠怔愣,不知这个宫女要唱哪一出。
奉贤太妃第一时间走上前,厉声问,这是明月公主的伴读,未来的大皇子妃,你可看清楚了。
连棠心中一紧,这是奉贤太妃第一次当着众人承认她和祁麟有婚约。
那宫女身子一栗,仿佛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滚带爬的来到大殿中间,伏地磕头,陛下恕罪,奴婢近日常见此女子神神秘秘出入小树林,以为她私会外男,并不知她是未来的大皇子妃啊。
一番话如滚烫的油锅里滴了水,殿内瞬间炸开,连棠顷刻间成为视线的中心,各种心怀叵测的眼神射过来,她的窘迫无所遁形。
林瑞离的近,飞起一脚踹在那宫女身上,你空口白牙诬陷人,信不信本将军现在就带你去昭狱,让你尝尝皮开肉绽的滋味。
奴婢有证据。那宫女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包,里三层外三层打开后,里面是一块绢帕,这帕子是奴婢在小树林捡的。
奉贤太妃一把扯下连棠腰间的香囊,又走过去拿过婢女手中的帕子,左右闻闻,呀了一声道:是一模一样的味道。
棠棠...祁麟踉跄了一下,低声喃喃。
殿内其他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只是望向连棠的目光多了些鄙薄,默默等着看皇家如何处理这桩丑闻。
皇帝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甚至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但他周身气场凛戾,看一眼,都叫人心口发寒。
太后表情凝重,连棠是她一力保着进宫的,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她脸上最没光,连家姑娘,哀家要听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棠走到大殿中间,轻轻的跪下,太后明鉴,帕子是我丢在小树林的,但我没有私会外男。
那你每日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私会谁?奉贤太妃声音尖锐,笃定了连棠无可狡辩。
奉贤太妃那日认出连棠的背影,气的直发抖,没想到不让她勾引祁麟,她竟然去勾引皇帝,这比勾引祁麟还难以忍受。
她派人跟踪连棠数日,终于在小树林捡到连棠不小心掉落的帕子,她今日当众抖出这件丑事,就是要看元宁帝保不保人。
若不保,连棠失了名节只能要和祁麟退婚,出宫;若保,那就更精彩了,父夺子妻,违背伦常,被天下人唾弃,到时候就看天子还要不要这江山了。
怎么着都是她赢。
太妃故意忍着,等的就是今天。
连棠几乎在一开始就猜到,奉贤太妃一定是误会了她和祁衍的关系,才这般,娘娘难道以为,我进小树林,一定是与人私会?
奉贤太妃蔑笑一声,好,我换个词,你去小树林见谁?
她见谁,犯得着跟你说么?林瑞早就被老林将军按头拉了回去,这会子气不过,一把甩开了父亲,跳起来怒吼,说完还朝上首的方向瞪了一眼。
陛下到底帮不帮连棠?
祁衍正好冷冷的抬起头,坐正了身子。
太后好好的生辰宴被搅得乌烟瘴气,终于不耐烦了,催促,连家姑娘,你倒是快说呀,
还没等连棠开口,元宁帝却沉声道:她是去见朕。
殿内哗然一瞬,顷刻又归于死寂。
而方才被皇帝排贬一番的文臣阁老眼睛瞪的像铜铃,默默对视几眼后,嘴角止不住沁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