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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是他不肯放手,所以林默才留在床边陪着他睡觉。
这一认知让赵怀宁瞬间脸红起来,整个人僵成一团, 不敢动, 生怕吵醒了林默, 让自己的处境更加尴尬。
但林默还是醒了,她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正巧对上赵怀宁的窘迫眼神, 看见他通红的脸。
林默低头看了眼赵怀宁依旧扯着自己袖口的手,赵怀宁仿佛被她眼神扎到一般, 迅速地收回了手,藏到身后。
林默:“还好吗?”
赵怀宁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第一句话问这个。
赵怀宁已经不记得自己昨天晚上都做过什么了, 但是一地的碎瓷片和被推倒的置物架已经说明了一切。
从前他发病, 在服药过后便会陷入沉睡中,宫人们则会将他的寝殿收拾干净, 但昨晚显然是个例外。
因为太后突然来到,又很快地将赵怀宁的状况稳定下来,又遣退了宫人,不让他们打扰赵怀宁睡觉,所以一切都没来得及收拾。
天亮了,昨天被黑暗笼罩着的一切都暴露在了阳光下,仿佛在指控赵怀宁的暴行。
赵怀宁突然意识到,窗子都被打开了。
阳光穿过窗子投进屋内, 微风穿堂而过, 夏日清晨的温度恰到好处地让人感觉到无比舒适。
林默活动了一下身子, 在床边窝了半宿,这具身子骨显然不是很能经受得起。
而随着林默的动作,赵怀宁也看见了她左脸的划痕。
赵怀宁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昨天母后的脸上还什么都没有。
……除了失控的自己,也没人敢对母后动手吧。
赵怀宁微微皱眉,攥着拳头,心里一片乱麻。
虽然他十二岁就回到了母后身边,但母后从来没见过自己发病的情况。
即使是太医署,他也只让殷太医为自己诊治,其余人都瞒得死死的。
所以太后为什么昨晚会突然来找他?
难道是殷太医多嘴?
赵怀宁眼眸微微一暗,还不等他说什么,只听林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还有孩童的声音。
赵怀宁寻声望去,不知何时,赵怀逸也来了。
赵怀宁以为昨天罚过赵怀逸之后,对方大概会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踏入乾清宫,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林默牵着赵怀逸的手走进来,赵怀逸看见一地狼藉,刚刚的笑声戛然而止。
赵怀宁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恼怒。
【为什么?】
【为什么赵怀逸要挑这个时候来?非要赶在这个自己无比狼狈的时候出现。】
【他一定会知道的……他会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一个疯子……不只是他,母后也知道了,她甚至亲眼看着我发疯,胡乱打砸,甚至伤了她……】
【为什么?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已经离你们很远了,为什么他们还是会被推得更远呢?】
林默听到赵怀宁的心声,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赵怀逸的后背。
赵怀逸抬头望了眼林默,坚定地点了点头,绕开地上的碎瓷片,一路小跑地奔向榻上的赵怀宁。
赵怀宁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他虽然醒了,但刚刚一直在想事情,只坐了起来,还穿着寝衣,腿上还盖着被子。
见赵怀逸朝自己跑过来他下意识要躲,却无处可躲,只能被赵怀逸扑来抱了个满怀。
【……】
赵怀宁的大脑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这两天的刺激对他来说太大了。
要比那些朝臣给他发的密函来得刺激更大。
他已经失去了分析母后和赵怀逸动作言语的能力,自己从前的经验在他们身上好像突然就不起作用了一样。
自己似乎永远都想不到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
比如现在。
赵怀宁不懂,他真的不懂。
他以为赵怀逸会露出害怕的神色,紧接着母后就会一边安抚着赵怀逸一边带着赵怀逸离开这个地方。
但是赵怀逸朝自己跑过来,还抱住自己,甚至……
他在用手轻拍自己的后背。
赵怀宁懵了。
他下意识看向门口的女人,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上看到一丝他推断出的对方可能会做出表情——对赵怀逸的担忧、惊慌和不安。
但什么都没有。
他推断错了。
母后站在光里,只是浅浅地笑着,看着他们兄弟两个抱成一团。
赵怀宁觉得自己好像生出了错觉。
可当赵怀逸因为力气不够而怀抱开始慢慢松懈、整个人往床下滑去时,他不自觉地按住了赵怀逸的后背,免得他跌下床。
当手心感知到赵怀逸的体温时,他猛地清醒。
不,不是错觉。
昨晚母后陪着自己一直到清晨不是错觉,现在赵怀逸扑到自己怀里抱住自己,还做出安慰一般的举动,也不是错觉。
这都是真的。
他不理解,可这一切都是真的。
“皇兄,你别怕。”
赵怀逸终于闷闷地开口说道。
他的脸埋在赵怀宁怀里,双手还用力环住赵怀宁的肩膀,不让自己掉下去,所以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咬牙切齿。
但赵怀宁竟然觉得赵怀逸有点可爱。
赵怀逸接着说:“大家都会做噩梦的,臣弟也会,但是臣弟不会扔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