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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换成从前,皇上早就柔声相待,但如今皇上却像是没看见似的,淡淡道:“你若是无事,便下去吧。”
宜妃几乎是抽抽噎噎的下去了。
胤禛见德妃无事,悬着的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
很快慈宁宫那边也差人过来了,来的是苏麻喇嬷与纯禧公主,纯禧公主年幼,自然不可能进去探望,只留在外头陪着胤禛说话:“……你觉得这件事蹊跷得很吗?”
胤禛点点头,正色道:“纯禧姐姐,这话我也就与你私下说说,宫中出来的项链,又是给公主戴的,怎么会轻轻一扯就断了?”
“众人都觉得这件事是六妹妹无心之失,便是皇阿玛,额娘也不好与一个小娃娃计较的,但是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儿?”
他不信。
被他这样一说,纯禧公主也怀疑起来,忍不住低声道:“那该怎么办?”
胤禛想了想道:“我自有办法。”
接下来几日的时间里德妃则留在永和宫安心养胎,幸好皇上不算太糊涂,知晓德妃如今成为众人眼中钉肉中刺,便下令说任何人都不得前去打搅德妃养胎,更是叫梁九功专程去与永和宫宫人叮嘱一番,若是谁敢背信弃主或德妃龙胎有半点闪失,整个永和宫都要跟着陪葬。
如此一来,永和宫上下的宫人便是兢兢业业,皮子是愈发紧了。
胤禛心里虽惦记当日珍珠一事儿,但面上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来,依旧忙着御花园的木屋一事。
六公主被宜妃禁足在翊坤宫,自然好些日子没出来,叫胤禛没想到的是从前日日不耽搁的五阿哥却是再没来过。
胤禛这几日又是忙着木屋又是忙着照顾德妃,等着想起来这一茬时才记起来好几日没见到五阿哥,忙问纯禧公主道:“……怎么好些日子没看到五弟弟?从前他不是最爱来这里吗?他怎么了?可是生病了?”
正指挥着小太监种花儿的纯禧公主原本是高高兴兴的,可一听这话脸上却没什么笑意。
胤禛心里也跟着一紧,忙道:“五弟弟到底怎么了?为何我去慈宁宫给曾祖母请安,却也没听曾祖母提起过?”
纯禧公主见她误会了,忙道:“五弟弟没事儿,是他……是他说没脸见你了,因为你,他还与宜娘娘吵了一架。”
听纯禧公主细细说来,胤禛这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当日德妃踩着珍珠滑到之后,太皇太后与皇太后私下也议论起这件事,毕竟这两位老人家也是后宫中摸爬滚打多年的,很多事情一眼就看透了,私下议论这件事是不是宜妃所为。
谁知道这话却不小心叫五阿哥听见了,这孩子虽小,但有些话也是知道的,当即就撒丫子跑到翊坤宫去质问宜妃起来。
宜妃本就在皇上跟前吃了排头,回去翊坤宫后是眼睛都哭肿了,被儿子这么一问,当即眼泪更是掉了下来,嘴里更是嚷嚷着说道——你可是本宫怀胎十月,鬼门关走了一遭生下来的,如今就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怀疑起本宫来?到底是胤禛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早知今日,本宫便是拼死都不会让你养在旁人身边的。
五阿哥却是在气头上,想着太皇太后说世上没有那么巧的事儿,扭头就跑。
他是跑去找六公主了,揪着六公主的手要她去与德妃道歉。
六公主本就被宜妃训斥一顿,也哭的正伤心,如今被最喜欢的五哥哥一吼,哭的嗓子都哑了。
等到了最后,宜妃抱着六公主哭的泣不成声,仿佛她们母女两个成了全天下最可怜的人。
说到这儿,纯禧公主也是微微叹了口气:“……从前我还觉得五弟弟年纪小不懂事儿,整日只惦记着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没想到却是个拎得清的,这几日不知道哭了多少次,还说没脸见你了。”
“只是这样一来,只怕宜娘娘会恨上你与德娘娘的。”
胤禛想着那可怜巴巴的小胖墩,心里一软,道:“这件事不一定就是宜娘娘做的……倒是他,怎么就傻乎乎的?他是他,宜娘娘是宜娘娘,就算事情当真是宜娘娘做的,我还能迁怒到他头上不成?”
说着,他连木屋都不感兴趣了,只拉着纯禧公主要去寿康宫。
等着他们两个到寿康宫时,见着素来顽劣的五阿哥一人独坐在窗前,明明这样一个小的娃娃,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瞧见来人,五阿哥是眼睛一亮,扬声道:“四哥哥!”
可瞬尔,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里的光迅速黯了下去。
就算这样,依旧一点不耽搁五阿哥迈着小短腿啪嗒啪嗒朝胤禛跑来。
胤禛却被他这小眼神看的心都快化了,寻常他瞧见自己时总是像小牛犊似的冲过来,一把将自己抱住,可今儿却是抬着头,面上露出几分胆怯的模样。
胤禛头一次一把将他抱住,正色道:“五弟弟!”
受宠若惊的五阿哥身子一僵,瞬尔眼泪就掉了下来,紧紧抱住他,哽咽道:“四哥哥,是六妹妹不对,是我额娘不好,差点害的德娘娘没了孩子,呜呜呜……”
他的眼泪顿时就像江水似的络绎不绝。
到了最后,他更是眼泪鼻涕齐飞,蹭到了胤禛身上。
要换成从前,胤禛不知道怎么嫌弃了,但是今儿,他嫌弃归嫌弃,好歹也没那么嫌弃,只道:“你的心思我知道,不管旁人做了什么事,你都是我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