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让自己也一身病号服，点点头也不多说，客套了一句就离开了病房。
    他和韩祁也算不上朋友，没必要在病房里守着他。
    ***
    夏日香气消融于萧瑟冷风之中，随着落叶淌向远方。盎然的夏花尽数落下，而周让也在这短短几个月中迅速成熟。
    他已经不再继续直播，直播对他来说本就只是闲暇时间的休憩玩乐。而现在，即便周让看似正常地回到现实之中，可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情。
    周让真的和之前不一样了。
    他将随意散落在额前的短发尽数梳到了脑后，冷白的额头随之露出，黑色眼瞳比辽阔的天空更幽远。周让就在短短几个月之中迅速成熟了起来。
    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公寓之中，除了迅速的成长以外，朋友拜访时看不出任何其他什么异常。他没有开始酗酒，也没有大量大量地抽烟，可他的放映厅一遍又一遍地放着小子爵的视频。
    金发子爵在阳光下眯着眼睛微微勾勾唇角，朝他抬抬下巴吩咐他做这做那的场景。
    广阔繁华的罗马柱大厅之中，少年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睥睨他的那一眼。
    为什么会一见到他就心生好感？
    周让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放着直播片段，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询问自己。
    在周让回到现实的第一个月，就有人往他的邮箱里发邮件，标题还是与郁婳有关的。
    周让匆匆点开邮件，欣喜的心情又一瞬间冻结成冰，俊冷的脸在幽幽蓝光之下显得愈发阴郁。
    有人知道了他喜欢上一个游戏NPC的消息，于是给他发了不少邮件，介绍了不少其他建模精致漂亮的NPC给他。
    邮件中详尽地介绍了那些游戏，甚至贴心地放上了建模图片。
    周让却看的恶心，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像是喝了一场几天几夜的酒，辛辣又想吐。
    他们不会是小子爵。
    盯着那些与小子爵偶有相似的眉眼，周让的眼底没有半分喜色，反而阴冷的像是冬夜里的大海幽深不见底。
    周让喜欢上郁婳，绝不是因为建模。
    落地窗边的帘幔厚重黑沉，将光明严严实实地遮掩于窗外，偌大的公寓影音室之中也没有点灯，周让坐在沙发上身子微微前倾，认真地看着光屏中的内容。
    他在看直播回放，光屏中可以清晰地看见小子爵的一举一动。
    越是看着光屏上的人，周让心中的想法越是坚定，他必须要去见小子爵。
    他站了起来，刚出房门，电话就随之响起。
    周让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接起电话：“喂？”
    在听到电话那一头的内容后，他的脚步停顿了一瞬，接着询问：“真的可以做到吗？你的意思是说我还有机会进入《破明》？”
    电话那头严谨地回复，“理论上是可以做到的。”
    “需要多久？”
    “即便所有工作人员都投入工作，也需要一个月。不过周让先生，您真的已经想好了吗？如果出现失败，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周让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他当然不害怕。
    “那如果要将全息游戏里的人物数据投放入现实之中，需要多久？”
    他的这个问题连电话那头的专业人员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空气明显的静默了一瞬。
    “周先生，这项工程可能有些麻烦，以我们现在的技术估计尚未有条件做到。”
    “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我会持续投资的。”
    周让挂了电话，匆匆推开了房门，换上鞋踏入电梯。
    往自己最新建立的工作室走去。
    走出常年昏暗的公寓，他居然觉得阳光过分刺眼，却并不让人生烦。方才听到的好消息让周让此刻的心情出奇的好，看着洒满一地的阳光他的唇角微微勾起。
    ****
    漆黑的全息头盔安静沉默地被摆在桌面之上，漆黑表面因实验室高亮的灯管反射出冷光。
    一旁的项目负责人是周让用高价从Q国聘请而来的，灰眼睛大胡子的男人有些艰难地用中文给周让介绍这个全息头盔的相关信息。
    破明官方并没有同意将服务器再次打开，所以周让用烧钱一般的方式聘请技术人员自己开发了一个新通道。
    全息游戏比普通游戏要更难运作，所以他们消耗了大量时间。
    而现在。
    终于成功了。
    周让抬手打断了大胡子的长篇大论，单手拿起了头盔，“你的意思是，终于成功了吗？”
    大胡子技术人员有些小心地看着周让的动作，似乎生怕对方直接就将头盔戴上。他纠结着措词，却又不善中文，支支吾吾了半天也只说出了句：“或许吧。”
    “行。”周让直接就要把头盔戴上，抬起眼睛阻止了所有人的劝解，“我现在就要进去。”
    “周先生，其实您不需要如此着急的，我们尚不能确保这项技术的安全性，你再等几天，我们……”
    周让打断了他们的话，头盔已经戴在了头上。
    透着头盔，他的话轻飘飘地从头盔中传入空气之中：“他等不了了，我不想让他等我。”
    周让从来不害怕等待，这段日子他虽然思念成疾，却有一种更深的情感远在思念之上。
    是担心。
    周让夜不能寐，担心的就是小子爵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