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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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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缓缓起了身子,走到了元宝儿跟前,淡淡往他方向踹了一脚道:“行了,你这狗东西还跪在这儿作甚,扰了太太清净爷可不饶你,还不赶紧起来跟爷走!”
    伍天覃说着,将扇子一撑,大摇大摆的便往外走。
    冷不丁被点了名的元宝儿愣了一愣,只立马抬眼往上看了俞氏一眼,见俞氏神色复杂,却并没有做其他表态,片刻后,只咬着唇,朝着俞氏磕了一头,随即捏着发麻的脚爬了起来,犹豫半晌,道:“太太,小的……小的告退了。”
    说完,一瘸一拐的跟着出了卧房。
    心里则郁闷不堪的想着,美梦还没做完,就让它彻底醒了。
    早知道,还不如不做,害他白高兴一场。
    以至于让元宝儿有种错觉,只觉得这大鳖怪是特意来坏他好事的。
    对了,大鳖怪这会儿怎地正巧来了,该不会是专门为了他来的罢。
    切切切,元宝儿才不觉得他有这样的好心。
    话说伍天覃身子颀长,手长脚长,他步子迈得快,元宝儿得一溜烟小跑着才能跟得上。
    方才在屋子里头还笑言笑语的伍天覃,一踏出正房便淡下了脸来,一言不发,也不跟元宝儿说着。
    元宝儿撇着小嘴默默跟着。
    跟着跟着,忽而前头那道身影冷不丁停了下来,片刻后,伍天覃转过而来神来,双眼一寸不寸的落在了元宝儿脸上,眯着眼一字一句质问道:“太太今儿个一早唤你个狗东西过来作甚?”
    伍天覃直勾勾盯着元宝儿问着。
    元宝儿看了伍天覃一眼,道:“太太问我伤好些了不曾?”
    伍天覃目光深邃了些,双眼再度一眯道:“还有呢?”
    元宝儿眼珠子转了一转,飞速瞥了伍天覃一眼,道:“还没说上几句话你就来了,还能有啥。”
    元宝儿抬着下巴,理直气壮说着。
    伍天覃那双犀利的双眼定在元宝儿脸上一动不动看着,似乎在分辨他话中的真假,看了半晌,这才淡淡道:“往后就在院里待着,没事儿别到处乱跑。”
    说话间,将身子转了过去,继续往前走着,边走边随口道:“早膳用的什么?”
    他这话题转得太快,元宝儿还压根没缓过神来,他的思绪还在上个话题上,小嘴里正嚷嚷着“我又不是笼子里的鸟,怎么就不能乱跑了”,正说话间,只见一座大山冷不丁矗在跟前,元宝儿一时不慎猛地直接一头撞了过去,瞬间撞得他眼冒金星,他龇牙咧嘴的捂着脑门正要怒气冲冲的指责伍天覃为什么停下来时,这时,见伍天覃举着扇子一言不发的盯着前方,元宝儿捂着脑门歪头往前头一瞧,瞬间神色一愣,只见不远处立着道身长如玉般的熟悉身影,正是两个多月未见的大公子。
    第167章
    听说他养病那阵子,大公子来探望过他几回,只是每回都在凌霄阁院子外头杵着,没有得以入内。
    这些都是元宝儿养病那一阵,朱梁偷偷跟他说的。
    这还是自打他被打以后, 第一回见到大公子。
    以至于元宝儿心情有些复杂。
    三人分作两个阵营,远远对视着。
    大公子依然犹如空谷幽兰,一身白衣,优雅宁人,水月观音,远远地静静的立在那里,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半握广袖,宛若天人。
    元宝儿下意识的觉得亲近,下意识地想要招呼,然而碍于伍天覃的霸道与威慑,并不敢轻易张口,只远远看了大公子一眼。
    “还杵在这儿做什么?一大早的惹出了多少乱子来,回来伺候爷用膳。”
    这时,只见那伍天覃忽而眯着眼,偏头扫了元宝儿一眼,冷不丁的就无缘无故略带着指责严厉训斥着他。
    说完,他忽而抬手将元宝儿胳膊一扯,便扯着他面不改色,目不斜视地一拐,直接朝着凌霄阁那个方向拐去了。
    整个过程,似乎压根没有将大公子伍天瑜瞧在眼里,完全没有看到过他这个人一样。
    元宝儿被他莫名训斥,气得白眼翻着,小嘴里骂骂咧咧,就这样一路被他扯回了凌霄阁。
    徒留下伍天瑜立在原地,目送着二人远去。
    话说在正房伺候的这些日子,倒是奇迹般地并没有让元宝儿觉得多么难熬,本以为这里是地狱修罗之所,可除了头两日随着伍天覃外出玩了一遭后,余下日子那姓伍的多不见踪影,镇日外出,未曾带上元宝儿,也不知在忙活些什么,只有一日听说他同老爷一道去的,倒是惊得府内议论纷纷。
    元宝儿倒是乐得自在,只盼着那大鳖怪日日出门,永远不要回来碍他眼才好,整个凌霄阁内无人管束得了他,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元宝儿日日在凌霄阁内称王称霸,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每日睡到四晒三杆,不过七八日功夫,小脸竟又圆滚了一圈。
    虽过得没心没肺,不过,那日太太俞氏那番话却也时不时的钻入了元宝儿心头,事后元宝儿还曾特意旁敲侧击的打探过一遭,打探过老爷会不会升迁,会不会搬离元陵城,会不会遣散其他下人,可是打探了一遭下来,却发现没有任何人对此事有过任何议论。
    “伍家在宫里头有着贵妃娘娘罩着,大老爷又乃吏部大官,二老爷政绩斐然,便是升官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伍家家大业大,何曾养不活几个家奴,再说了,便是他日重新搬回京城,这元陵老宅不得照样安置人守着么,关于这点你就甭担心了,何况,你如今可是二爷跟前的红人,遣了谁也不能遣了你啊!”
    这是欢儿和长寅嘴里的原话。
    事后元宝儿琢磨着,似乎也是这个理。
    太太便是要遣散人,也该遣散些无用或是无能之人才是,又或是些府里头边边角角的人才是,若他没有来到凌霄阁,依然还在厨房打杂,太太遣散他这样的无关紧要之人倒是合乎寻常,可如今他都到凌霄阁当差了,并且一度被那姓伍的提拔到了身前贴身伺候,太太越过层层关卡,独独要遣散了他,这里头莫不是有些猫腻不成?
    难道太太真正想遣散的,不过是他元宝儿一人?
    难道太太不过是打着遣散人的幌子,单单只想让他出府?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这样一想,元宝儿忽又想起那日太太气色不佳,分明是病过一场的,又想起那日大鳖怪与太太之间那股子奇奇怪怪的氛围,母子二人分明是闹过嫌隙的,可是这一切又跟他元宝儿有什么关系呢?
    元宝儿暗自琢磨着。
    这样的猜想,并没有让元宝儿觉得任何气愤和憋闷。
    反倒是觉得原本熄灭的美梦,又一瞬间给重新点燃了似的,若是太太当真一心想送他出府的话,那元宝儿岂不是又能看到希望了?
    这样想着,元宝儿顿时一改之前的郁闷烦闷,变得满血复活了起来,打算待仲秋过后,自个儿再单独去往太太的正房大院探探她老人家的口风。
    话说一年一度仲秋说来就来,这是元宝儿在太守府过的第三个仲秋佳节,以前在厨房当差的时候元宝儿最喜欢过节了,因为过节容易得到赏钱,又能够吃到好吃的东西,不过如今他摇身一变成了个小金人,倒是不如从前那般迫切了。
    不过每逢佳节,到底是开心的。
    若太太能够顺利助他出府,没准这是他在太守府过的最后一个仲秋了,当即元宝儿打起了精神,准备明儿个跟大鳖怪告个假,领着厨房里头的几个弟兄们快活放肆玩上一遭。
    话说这日仲秋前夕,外头都要宵禁了,大鳖怪还没有回来,元宝儿洗澡完,躺进了被子里,屋子虽大,被子虽软,可是一想起明儿个过节,到底有些难以入眠。
    元宝儿有些想爹娘了。
    仲秋乃团圆之日,他已有三个仲秋节没有跟爹娘一起度过了。
    一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再加上这大鳖怪这几日不在,屋子太大,没有人的话便显得空荡荡的,元宝儿一时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揉了揉眼里,只点了灯,给窗子口鸟笼里的雀儿喂了吃食,一时百无聊赖,又拎着灯走出了屋子来到了大鳖怪的卧房。
    只要伍天覃没回,入夜,他的卧房都会点上一盏灯,以前这任务是问玉姐姐等人的,如今元宝儿来了后,成了他的呢。
    他是在晚膳后点上的,如今灯盏里的灯一闪一闪的,灯光微弱,映衬得整个卧房难得一片宁静。
    元宝儿见灯光摇曳,十分微弱,怕灭了,又拿起剪子过去剪了剪灯芯,一转身,忽而看到满室笼罩着一股晕黄,淡黄色的光芒浸染着,竟难得一片静谧和温暖。
    抬着目光远远看去,只见大鳖怪的一件袍子随手搭在窗子下的交椅上,是昨儿个夜里伍天覃回来时将衣裳递给了他,他随手扔的,目光一移,落到了里间的软榻上,只见软榻上六个抱枕乱糟糟的摆放着,今儿个大鳖怪外出了,他中午困了,就胆大包天的躺在了大鳖怪的软榻上睡着了,起来时随意整理了下,现如今看来,依然七倒八歪的。
    又见八仙桌上点心盘里,不知不觉间就多了许多精美古怪的点心和果子,伍天覃不爱吃零嘴,以前随意摆了两盘做装饰,自打元宝儿搬来了后,桌子上都满了,全是他爱吃的。
    又见案桌上的花瓶里被他恶意的插了一簇狗尾巴草,八宝阁上的一件麒麟宝物被他不小心磕破了,元宝儿偷偷将它转了过去,用屁股对着外头,又见里侧床榻处伍天覃的两双靴子东倒西歪的摆放着等等,在元宝儿没来之前,这间屋子里的摆设物件是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如今,到处歪歪倒倒,不知不觉间,竟多是他元宝儿活动过的痕迹了。
    这样想着,元宝儿又慢慢走到了窗子前,窗下的案桌上摆放了一口深缸,里头两只王八翻滚着肚皮正在呼呼大睡。
    一只千年老王八,正是之前伍天覃得的那只,交给元宝儿来养,元宝儿正经没养过两回。
    后来元宝儿养病那段日子,听说大鳖怪将这只王八给炖了,一时惹得元宝儿还特特做了首诗来放肆嘲讽,竟不想,这大鳖怪并没有将它给炖了,非但没炖,还不知打哪儿又弄了只小王八过来陪它?
    看着里头一大一小两只鳖,元宝儿一时撇了撇嘴,心里却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却又如何都捕捉不透。
    正在这时,忽而听到外头响起了一阵动静,元宝儿还以为大鳖怪回了,连忙扭头去看,便见四喜匆匆掀开帘子踏了进来,视线在屋子里头扫视了一圈,继而冲着窗子口的元宝儿道:“哟,还没睡呢?“
    说着,四下扫了元宝儿一眼,道:“爷回了,吃了酒,指名道姓的让你去迎,甭耽搁,赶紧过去!”
    四喜略有些不耐烦说着。
    元宝儿道:“都到门口了,你们让他自个儿回便是,我去,我是能背还是能扛?”
    元宝儿朝着四喜翻了个白眼,老大不愿意。
    四喜瞬间瞪了元宝儿一眼,只板着脸道:“元宝儿,你胆子上天了,这是爷的意思,你莫不是还要忤逆爷不成!”
    说着,嘴一抿,又道:“我劝你识相点儿,爷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罢,横竖话已带到,去不去随你,一会儿爷怪罪下来你可别牵连到了无辜之人,哼!”
    四喜顿时板着脸,将袖子一甩,转身踏出了屋。
    元宝儿也哼了一声,半晌,想起明儿个告假一事,终是不能在这档口将人得罪了,这样想着,只将鞋子一勾,漫不经心的跟了出去。
    四喜似料定了他会出来,也没走远,见他出来,板着脸道:“爷在西门口。”
    元宝儿闻言有些意外道:“不一直走二门么,怎么去了西门?”
    四喜道:“你一会儿自个问爷去!”
    说着,袖子一甩,又返身进了屋。
    元宝儿朝着四喜的背影骂了声“小人”,而后双手伸进袖口,一路嘟嘟囔囔,一脸不情不愿的朝着西门口方向去了。
    元宝儿刚走出院门,四喜忽而眯起了眼,眼里闪过一抹阴狠的笑意。
    第168章
    话说元宝儿一路朝着西门方向晃荡了去。
    此时夜已深了,府内众人大多已经歇下了,整个太守府也就凌霄阁是每日最晚落灯的,一路朝着西门方向淌去时,只见府中里的灯悉数落下,每隔百步才留有一盏微弱得如同荧光似的地灯。
    元宝儿提着灯笼慢悠悠的走着。
    深夜略有些凉,他衣着单薄,走久了略有些冷。
    西院地界略有些偏僻,本就是厨房马厩方向,寻常人员杂乱,多是下人出没的地方,越走越觉得一股凉飕飕的气息传了来,走着走着,眼看着快要到厨房了,元宝儿似听到些个细细簌簌的声响,他立马将灯笼拎起来一瞧,顿时只见四周雾气环绕,大夜晚的莫名有些瘆得慌。
    元宝儿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心里早将那大鳖怪千刀万剐了。
    他无事回这么晚作甚?无事吃什么酒?吃了酒让他迎作甚?回就回,直接走二门就是了,偏偏走这么僻静的西门。
    元宝儿越走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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