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鸳鸯扫了元宝儿一眼,阴阳怪气地讽刺着。
元宝儿听了,瞬间将眼一瞪,正欲开口怼去,这时,想起了自己的要紧事,便咬牙忍了忍,半晌,远远冲那伍天覃道:“爷,问玉姐姐这会儿有事,听说爷让她往北院给老夫人送些东西过去,她一时有些走不开,便打发了小的过来代她跑一趟,小的这便去了。”
元宝儿远远看了那伍天覃一眼,巴巴请示着。
说完,将袖子一撸,便要飞快退下。
这时——
“问玉的活是问玉的,关你什么事儿?”
只见那伍天覃一边淡淡说着,一边继续在逗弄着银盆里的东西。
声音漫不经心的,却分明没有应下元宝儿的所求。
元宝儿听了步子一顿,半晌,鼓着脸道:“问玉姐姐事情多,我闲来无事,能够分担一下也是应该的。”
元宝儿这话倒是乖觉。
然而话一落,便听到冷笑轻啧一声,只见那伍天覃淡淡道:“她事多,她拿的奉例和赏钱便也多,她所做的都是她该做的,至于你元宝儿——”
伍天覃一边说着,一边懒洋洋的抽回了手中的枝条,漫不经心地扫着远处地元宝儿道:“你日日偷懒耍滑,自然便闲来无事了,与其闲来无事去做些不该做的,伸些不该伸地手,倒不如多想方设法哄主子开心开心?嗯?”
伍天覃神色轻佻,语气慵懒,话中地暗示却渐渐显露。
元宝儿是聪明人,哪会听不出来。
当即朝着心里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哄他开心?
呵,他可没这能耐。
要他像四喜和常胜那样日日在他跟前卖笑,他才做不到。
他情愿一头撞死了得。
元宝儿低头瘪了瘪嘴。
这时——
“过来。”
只见远处伍天覃地声音再次传了来,只淡淡吩咐着。
“爷给你看样好东西。”
伍天覃这日声音轻缓醇厚,听着情绪正常,不见喜怒。
他淡淡使唤着。
下巴朝着案桌上的银盆里头一点。
仿佛有好东西要给他看。
元宝儿抬眼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咬着唇挪了过去,朝着那案桌上地银盆里头定睛一看,顿时双眼瞪圆了。
好家伙,只见那银盆里头正躺着一只巨大的王八,正四脚朝天地躺在银盆里头,扒拉着四只脚,艰难的想从盆里头翻身过来。
原来,伍天覃这日兴致大好,竟是在逗弄王八。
正愣神间,只见那伍天覃冷不丁淡淡问道:“这是什么?”
只见那伍天覃举着杏枝条朝着王八身上点了点,挑眉看着元宝儿拷问着。
这……这不是王八么?
元宝儿拧着眉头道。
哪个会不认识?
可是,人尽皆知地东西,这伍天覃专门拷问他作甚?
元宝儿顿时面露不解。
“爷问你话呢?”
这时,只见那伍天覃举着杏枝条朝着银盆边沿敲击了两下,瞬间,清脆地敲击声惊地盆里头的王八惊慌挣扎,也吓得元宝儿心头一跳。
“王……王八?”
元宝儿歪着脑袋一脸试探地说着。
话一落,便见那伍天覃嘴角一勾,盯着元宝儿淡淡一笑道:“不是罢,这分明是一只——鳖。”
只见伍天覃眯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元宝儿,笑眯眯地说着。
虽在笑着,可眼里却分明窜起了一团火来。
鳖?
元宝儿听了神色一愣,下一刻,灵光骤然一现。
大……大鳖怪?
他那日大骂那伍天覃是只大鳖怪来着?
所以……所以这龟孙子秋后算账来了。
元宝儿瞬间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生怕下一刻,大鳖怪手中的那支杏枝条便要朝着他的脸上抽了来。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个小短更稍晚点。
第75章
“那什么,那什么——”
话说那伍天覃的双目像是一柄利箭似的,直勾勾地盯着元宝儿。
他虽还不曾开口问责,可秋后算账地意图早已经昭然若揭了。
那日伍天覃虽绕过他一劫,却并不代表绕过他所有,那日元宝儿情急之下,扯着嗓子冲那伍天覃嚎过几嗓子,什么大鳖怪,活阎王之类的,便也一时没憋住脱口而出了。
事后,元宝儿还曾心虚过几日,不想一连着几日那活阎王并未见秋后算账,便也以为终于彻底逃脱了一劫,不想,感情在这儿等着他了。
见此刻那伍天覃笑眯眯的盯着他,他笑意越深,便越发令人忌惮紧张,好似不给他个说法,便没他好果子吃似的。
元宝儿瞬间将脑袋一缩,良久,只将牙一咬,便理直气壮道:“那什么,那什么,鳖自古乃上古神兽,乃祥瑞之物,爷听没听说过千年王八万年龟的说法,在小的心底,鳖乃神龟,是的,那日小的虽恼怒爷,小的虽心里有怨恨,有嫉妒,可是便是再如何怒骂爷,小的心里头也只敢下意识地将您骂作那祥瑞神兽,而非猫啊狗啊之类的俗物,可见爷在小的心里地位超然,便是愤恨之时,也是如何都不敢将您亵渎的。”
只见元宝儿梗着脖子叭叭叭着。
起先还有些心虚,说着说着,便是一脸理直气壮了起来。
只见说着说着,下巴都渐渐高抬了起来,身板也渐渐挺直了起来。
他一口气说完,瞬间咬着牙,义正言辞地高抬着小下巴盯着伍天覃,好似他不该问这话似的。
这小模样落入了伍天覃眼里,一时叫他嘴角地深意更深了。
果然伶牙俐齿。
脑瓜子转得倒是挺快地。
见他小嘴一张一合着,耳边跟个蜜蜂似的嗡嗡嗡地,关键小嘴里吐出了一箩筐蜜来,倒令伍天覃十分受用。
只见伍天覃撑开扇子漫不经心地扇了两下,良久,便又淡淡瞥了那元宝儿一眼,道:“那活阎王呢?”
话一落,只见那元宝儿眼珠子滴溜溜地在他脸上转了一遭,约莫未曾在他脸上窥探到危险的气息,瞬间,小脸神色一松,只耸了耸肩,小嘴里小声嘀咕道:“这哪能怪我,这个名讳可不是我给起的,这个名讳可是您自己挣来的,旁人都这样喊,我便也随着喊罢了。”
说着,见那伍天覃双眼一眯,元宝儿立马瘪着小嘴道:“您……您只要不打骂我了,我自是再也不会喊了。”
听到他这番毫无反省的话,伍天覃瞬间将眼一瞪,直接抬起了手中的扇子,却见那元宝儿立马缩了缩脖子,作势躲避地动作,那副小心翼翼地模样好似熟稔地不像话,仿佛练了千百回似的,伍天覃神色似微微一怔,元宝儿这调皮捣蛋地都尚且如此怕他,换做旁人只怕更甚了。
如此,活阎王一词,好似名副其实了。
这样一想,只见伍天覃将举到一半的扇子又收了回去,只捏在了手中,沉吟片刻,方淡淡警告道:“日后再听到这几个字,爷绞了你的舌头,听到了么?”
伍天覃淡淡威胁着。
元宝儿鼓着脸闷声称是。
伍天覃抬眼扫了他一眼,见他低着头,小脸鼓鼓胀胀,倒是讨喜,便将手中地杏树枝朝着银盆里头一扔道:“往后这鳖……咳,这王八便交给你养了,给爷好好养,养的好,爷再赏你便是。”
伍天覃淡淡说着。
话一落,果然,便见那元宝儿猛地一抬头,两只葡萄似的大眼珠子里瞬间一片昼亮,里头一边好似有个大元宝在闪烁似的,元宝儿立马嘴角一咧,赶忙称是,这一回,脸上的诚意倒是真心了许多。
伍天覃嘴角微微一抽,随即,脸上倒是换上了一副愉悦神色。
一旁,鸳鸯看了看伍天覃,又看了看那元宝儿,瞬间,只将帕子绞得死死地。
她算瞧明白了,元宝儿这一张小嘴,上下嘴皮子一碰,死地都能说出活的来,小嘴里叭叭叭的,不过片刻功夫便能说出一朵花儿来,而主子对这小儿亦是惯得厉害。
她立在身后,将二人的神色一分不差的瞧在了眼里。
只觉得那元宝儿时而撅嘴,时而鼓着脸,时而瞪着他那双圆溜溜的勾着主子,寻常大男人怎会像他这般又是撅嘴又是鼓脸的故作可爱,鸳鸯料定了元宝儿这人心思不纯。
他……他该不会喜欢上主子欲勾搭主子了罢?
至于主子,看向那元宝儿的目光也好似多了些偏爱,鸳鸯此番可谓亲眼目睹了爷对那小儿的喜欢的纵容,只是,这种喜欢和纵容,是主子对奴才的喜欢和纵容,还是……还是什么旁的别的,鸳鸯便还一时琢磨不出来。
横竖,她心中又是担忧又是气愤又是忌惮,两只眼珠子就黏在了二人身上,生怕错过了分毫。
元宝儿得了这桩差事后,立马跑过去将银盆抱了过来,难得伶俐道:“小的立马去给这大王八添些水。”
又道:“爷,一会儿给这大王八安置妥当了,小的得替问玉姐姐将那粽子给老夫人送去了,那粽子还热乎着,回头等久了该凉透了。”
他一口一个大王八,听得伍天覃连连皱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然而一抬眼,见那元宝儿将银盆抱在怀里,杵在那里双眼亮晶晶湿漉漉的看着他,这模样落入了伍天覃眼里倒是新鲜。
元宝儿一贯散漫,横竖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伺候伍天覃时,多歪头抖肩,一脸散漫懒惰模样,这会儿倒是精神抖擞的。
伍天覃便多瞅了一眼,道:“难得见你如此伶俐,那便去吧,日后也多机灵着些。”
话一落,元宝儿便抱着盆兴冲冲的飞快钻出了卧房。
伍天覃盯着他轻盈欢快的背影,倒是略抬了抬眉,总觉得这日的元宝儿伶俐勤快过了头。
当他在屋子里饮了半碗茶欲到太太屋子里请安时,不想,刚踏出屋子,便见方才那只大鳖正在院子中央缓慢爬行着,这一稀奇模样,瞬间引得院子里的丫头们争相追赶逗弄着,伍天覃目光四下扫了一眼,便见方才在屋子里的交到元宝儿手中的那个银盆这会儿就明目张胆的塞在了正屋的台阶下的一个花丛里。
至于那元宝儿那小儿,早已不见了半个踪影。
“好个你元宝儿,敢这般糊弄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