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人声从下方遥遥传来。
    姜黎黎有些恐高，但还是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眼眸里被灯光映染得透亮，“这便是你当初玉圭里录制的地方吗？”
    “下去看看。”白满川点头, 揽住她化作流光射入脚下的灯海之中。
    他们落在了那座熟悉的汉白玉石桥上，白满川施了一个障眼法，落地时周边的人群毫无所觉。
    偏头正巧看见一条小舟划着粼粼波光逆流而上, 船头一点橙黄灯光, 站着一名撑篙人，船里载着的全是荷花花灯。
    姜黎黎趴在桥栏上, 喊道：“大叔, 你的荷花灯怎么卖的呀？”
    船工仰头望来，回答得很利索, 想是经常被人这般问，他笑道：“小娘子，在下就是给掌柜的送货的哩，娘子若想买愿灯, 且去上游落烟水榭罢。”
    姜黎黎高兴地应了，“那我们慢慢逛上去吧。”她左右张望一眼，牵住白满川的手，步下石拱桥，“你上回是从这边走的。”
    “嗯。”
    “要录吗？”她回头问道。
    白满川的神情在橘黄的灯光里显得很柔和，眼里也像是带上了几分暖意，“你在这里，我还录与谁看？”
    姜黎黎面上一热，好在周围的灯光照着，倒看不出什么来，这人不太会说情话，但偶尔冒出这么一两句来，却能撩到人心坎里。
    她心里喜滋滋地说道：“那我录给玄巳看吧，要不是你强制它闭关，它定会跟着一起来。”
    白满川冷哼一声，“它现下跟在清浅身边，可开心着。”
    “嗯？”姜黎黎看向他的眼睛，恍然大悟，放出神识，果然在灯海一角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玄巳一手牵着舒清浅，一手抓着一个糖人，两三口就啃掉了小蛇的脑袋，嘴角边都是糖渣，一双圆眼笑成了两条缝。
    殊何掏出铜币付钱，偏头问舒清浅，“你想要什么样的？这个小兔子的？”
    舒清浅有些不好意思，“这些都是小孩子的……”
    殊何打断她，“这有何妨，你看街上拿着的也不是只有小孩子。”
    他们说话间，玄巳已经啃完了蛇蛇，意犹未尽道：“殊何哥哥，我还想要这条龙。”
    姜黎黎高兴地想去跟他们打招呼，被白满川强横地拽回神识，他冷淡道：“人多太烦。”
    好吧，二人世界也挺好，姜黎黎傻笑，白满川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牵着她走进人流中。
    花灯节上，两旁的楼宇中灯火通明，街边摆着各式各样的小摊，有字画书籍，胭脂水粉，木雕玩偶，还有一些从上境流通下来的低品级的法器，最多的便是各种小吃摊子，雅俗混作一起，却也一点不突兀。
    两人一路逛过去，被笛声引着在一个乐器摊子前停下，摊前围了一些听曲的人，摊主坐在摊后，眼眸低垂，笛声从他的手指间徐徐淌出。
    摊前挂着一幅字，大致意思是这摊子上的乐器都是他手工制作，为乐器寻有缘人。
    姜黎黎看了一圈，这摊上的乐器种类还挺多，有好些她都不认识，打造得虽不算太精细，但瞧着也是有模有样。
    最显眼的便是右侧的一张七弦琴，琴身暗红，琴弦泛着幽幽冷光。
    白满川低声问道：“你想要么？”
    “我不会。”姜黎黎遗憾摇头，她只不过是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古筝，父母去世后就中断了，所以看到古琴，才多看了两眼。
    白满川忽然走上前去，姜黎黎惊讶地拽了一下他的袖摆，白满川回眸低声道：“我可以教你，等着。”
    他走到古琴边，抬手在琴弦上划过，摊主转头看来。
    白满川掀起衣摆在古琴后坐下，抬手随意拨了拨琴弦听音，随即侧头听摊主的笛音，手指再落下时，琴音幽鸣，和笛声合上了。
    如白玉般的手指与暗红琴身相衬，扎眼之极，白满川一身白衣若仙，眉目俊朗，能让任何一个过路人沦陷。
    姜黎黎回过神来时，身边已围了一大群公子小姐。
    琴音初始只是应和着笛声，不知不觉间竟反客为主，成了主导者，倒叫笛声不得不应和起它来。
    白满川抬眸看向姜黎黎，手掌按下琴弦，余音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儿，摊主才收起竹笛站起身来，对他道：“公子与这古琴有缘，若不嫌弃，便请收下。”
    “你想要么？”白满川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他看过来，姜黎黎捂着自己胸口，心动地乱七八糟，使劲点头。
    七弦琴无名，摊主请他们命名。
    从“玄巳”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白满川有多取名无能，姜黎黎也不太会取名，绞尽脑汁也只想出个绕梁。
    白满川微微垂首，“不错。”他说着并起双指，指尖如刃，在琴身刻下二字。
    被人赠了一张七弦琴，两人也不能白收人家的，摊主不要银钱，白满川挥袖在桌面上摆出一排符箓法宝任他挑选。
    摊主大约之前便猜到他们是修士，面上并未有惊讶之色，他实在推辞不过，只好抬手捡起一块玉石说道：“这玉石触手生温，我家内人体寒，正好佩戴。”
    白满川点点头。
    “在下谢过二位仙上。”
    从乐器摊子离开，两人继续往前逛，姜黎黎一路走一路吃，花囊里除了装入绕梁古琴，还装了一大堆零食进去。
    踏入另一条街道，一群小孩提着花灯笑闹跑来，姜黎黎眼睛一亮，指着花灯上憨态可掬的滚滚，“是食铁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