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张宥熙双眼发红地站在门口。
    “Uhey小姐？”病房里已经有客人了，小智的妈咪站在窗边，正在布置着圣诞树，看到张宥熙突然造访，吓了一跳。
    张宥熙看都没看那对母女一眼，大步走了进来，一把揪住了吴修倞的衣领，把她从轮椅上提了起来。
    “吴修倞，你是不是觉得我奈何不了你？！”张宥熙居高临下地盯着吴修倞，俯身恶狠狠盯着她的眼睛，“跟我说了那些话，就想这么算了？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说我恶心？？？是不是我这段时间给你好脸色太多了，居然还敢反过来骑在我头上了？？”
    “咝……”张宥熙的高跟鞋刚好踩在吴修倞的脚上，鞋跟刺穿了拖鞋，扎在脚背上，吴修倞痛得皱起了五官。
    “疼吗？”张宥熙非但没有挪开脚，反而用力在吴修倞脚上踩下去，“疼就对了。你这样的狗杂种，就该打断骨头剥皮抽筋，脑袋被人踩进烂泥里。”
    “Uhey小姐，请不要这样……”小智的妈咪在一旁惶恐地出声。
    “呵，你还挺怜香惜玉啊。”张宥熙回头狠狠地瞪了小智的妈咪一眼，用力将吴修倞甩到轮椅上，“看来是有了新欢，想要一脚把我踹了是吧？你们一対狗A狗O，真是王八配绿豆！现在我明白了，就算没有我结婚的事情，你也早就想过要踹了我吧？”
    “喂，你凭什么这样骂我妈咪？？”小智在一旁气不过，大声反驳，“记者妈妈又没有和你结婚，她想见你还是不想见你，都是她的自由！”
    “小杂种，你学会两句韩语就想起自己有嘴了是吧？”张宥熙转过头来，眯起眼睛，“你是不是上次割腕划得不够狠，血流得还不够多啊？你应该把血流干才对！像你这样的小贱畜就该早点死，这个世界就清净了。”
    “Uhey小姐，请不要这样说！！”听到这些话，小智的妈咪面露愠色，将小智护在身后，红着眼睛提高了声音。
    “虹雨，你带小智出去吧。”吴修倞忽然在旁边低声开口，“我有些话，想和她说。”
    小智母女离开了病房，吴修倞吃力地支起身体，从轮椅上坐起来。
    “你说得没错，即使没有结婚这件事，我也在想和你分开了。我们这样的关系，该结束了。”
    “吴修倞，你有权利说结束吗？”张宥熙阴鸷的神色，“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我的床伴，只要我需要，你就要随叫随到。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留着你在身边，不过就是因为你睡起来舒服而已。我还没嫌你烦，你这条狗居然想着要抛弃主人？？？”
    “我不是你的狗，也早就不是你的床伴了。”吴修倞望着张宥熙的眼睛，“我爱了你很多年，这点你是知道的，可是你装作不知道。我陪你上床，陪你过发情期，因为你是我心爱的omega。可你从没有把我当成你的alpha，我们不是情侣，没有承诺，即使分开了，也算不上背叛。”
    “你还开始给我玩文字游戏了是吧？”张宥熙冷笑一声，“就凭你这种A，也妄想得到我？？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你配吗？？？”
    “我知道，也许在你心里，只有徐伊景才配。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不会看你一眼。”吴修倞语气平静地道，“你曾经说过，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所以我幻想过，也许有一天，你累了，想要停下来，会选择我。可是现在，你还是选择了去联姻，选择去面对这辈子最害怕的事情，却还是没有选择我。既然我们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了，我成全你。”
    张宥熙眯了眯眼睛，走上前去，注视着吴修倞。
    “如果我说，我没有去联姻呢？”
    吴修倞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联姻的不是我，是我的堂妹。要和崔家合作，必须要送一个omega过去。”张宥熙不屑地冷哼，“这种事情，还轮不到我亲自出马。”
    “这样啊，那恭喜你了。”吴修倞垂下目光，“那么，你会回到我身边吗？”
    “不会。”张宥熙理所当然地回答，“就算我不结婚，你也只是我的床伴。我现在是在给你机会，让你重新得回这个权利。这种机会我从不轻易给别人，不过是看在我们认识十几年的份上，给你的一点特权罢了。”
    “即使有了这份特权，我也不过是你众多床伴中最特殊的一个。”吴修倞淡淡一笑，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我不想再做你的床伴了。如果不能做你唯一的那个人，这份特权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义。”
    “也就是说，你这次是打定主意要甩我了是吧？好，很好——”张宥熙变了脸色，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冷芒，抄起旁边桌上削苹果的水果刀，“既然如此，我就把你的腺体割下来。不听话的宠物，总得留下点什么东西在我这里——”
    “你要干什么？”张宥熙手里捏着刀一步一步逼近，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吴修倞对上那人的眼神，心里一惊，连忙闪躲，“住手！你疯了吗？”
    “阿西，不知好歹的东西，竟敢违抗我！！！”张宥熙眼中寒光一闪，扬起手中的刀朝吴修倞扑过去，就要朝她颈后扎去。吴修倞大惊失色，用力握住了张宥熙的手腕，和她抗衡着。
    “把刀放下！”吴修倞情急之下忘记了自己腿上的伤，从轮椅上站起来，想要夺下张宥熙手里的刀，受伤的腿却使不上力气，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连带着将张宥熙也一起绊倒。
    “阿西……”张宥熙揉着自己磕到的地方坐起来，感到掌心有些潮热，用手一摸，满手鲜红粘稠的血液。
    旁边，吴修倞没了动静，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
    医院急诊楼，李世真一行人匆匆赶来。
    圣诞夜还没有过去，大家还在聚会聊天，徐伊景忽然接到了下属的电话。负责看护的人在电话里汇报，说吴记者出事了。听说小智也在那里，李世真和安娜都有些担心，便一同前往。
    “外面天太冷了，妈咪和安娜阿姨都有身孕，会长一个人照顾不来两个omega，我可以帮忙。”听说几个人要去医院，小景也跟了过来。
    “那，那我也去……”见小景要去医院，娜丽也想跟着一起，被小景拦住了，“太晚了，外面不安全，你在家里陪外婆吧，我会照顾好安娜阿姨的。”
    “安娜老师——”手术室门外，小智抬头见到安娜，哭着朝她跑过去，把头埋在她怀里，“我妈妈、妈妈她受伤了……我好害怕……”
    “小智不哭，不要怕，老师抱抱你。”见孩子的身体在发抖，安娜很是心疼，抱住了小智，柔声安慰她。
    李世真抬起头，见小智的妈咪失魂落魄地坐在一边，走上前去。
    “虹雨小姐，到底怎么回事？”
    “刚才……我和小智在病房里布置圣诞树，Uhey小姐突然冲了进来，似乎有事情要和吴记者谈。”小智的妈咪颤抖着捂住脸，弯下腰抽泣，“我和小智出去了，没过一会儿就听到病房里传来很大的动静。等我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地上好多血……”
    “张宥熙？”李世真皱了皱眉，“她人呢？怎么没有见到？”
    “吴记者进手术室的时候，需要签字，Uhey小姐说吴记者的死活跟她没有关系，找到陪护的人就转身走了……”小智的妈咪红着眼睛，手指用力地攥紧，“我不知道……她们两位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吴记者那么在乎她……她的死活，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正说着，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从里面出来。
    “伤口已经清理好，血也止住了。”医生摘下口罩说道，“刀子没有伤及要害部位，只是扎到了手掌而已。伤口比较深，所以流血很多。”
    听到没有伤到要害部位，大家松了一口气。
    “但刀伤不是主要的，病人之前腿骨骨折，还未完全康复，二次摔伤造成了钢钉错位，需要开刀重新固定。”医生看向众人，“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手术需要签字才能进行。”
    “……我签吧。”小智的妈咪擦干了眼泪，走了上去，“我是……她的妹妹。”
    李世真和徐伊景互相对视一眼。
    …………
    张宥熙远远地躲在角落里，注视着这边的动静。
    得知吴修倞身边的陪护者是徐伊景派来的，她便躲到了暗处，过了一会儿，果然看到徐伊景和李世真朝这边过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小alpha。
    张宥熙眯起眼睛，目光落在小景身上，上下打量着她。
    这小崽子果然是李世真的女儿。那个破运动员，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女儿，还和徐伊景长得一模一样。
    她掏出手机，对着小景的脸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发给私家侦探。
    “帮我查查那小崽子在哪个学校，叫什么名字。”
    对方没过多久很快传来了资料，张宥熙望着手机上的资料，眯起眼睛。
    “李柔娜……姓李……alpha母亲不详……”张宥熙自言自语，“今年15岁，15年前……呵，她们两个当年居然真的有孩子……”
    不远处，手术室的灯熄灭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吴修倞躺在担架床上，被护士们推着出来。“手术结束，病人腿骨的钢钉已经重新固定了。最近需要卧床休息，避免剧烈活动。”医生对着门口的众人说道。
    张宥熙收起手机，目光远远地落在那人身上。片刻之后，她转身离去。
    …………
    “徐会长，谢谢您过来看望我。”
    吴修倞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右腿重新打上了石膏，望着病房里的人，“打扰了您和妻子过圣诞，实在对不起，请代我向世真小姐道歉。”
    “客气的话就不必说了，好好养伤。”徐伊景抱臂打量着吴修倞，走上前去，“到底怎么回事，张宥熙为什么会到医院里来？”
    “她……走了？”吴修倞没有回答，只是望向门口，“那把刀呢？有没有伤到她？”
    “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有力气关心别人？”徐伊景皱了皱眉，“你要一直这样躺在医院里，一辈子都不再用腿走路了么？”
    “我明白您的意思。”吴修倞疲惫地笑了笑，“您不用担心，我和她，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窗户上装饰的彩灯闪烁着暖色的光芒。还没有布置完的圣诞树上零星挂着几个铃铛，绸缎和礼物盒散落在一旁。
    圣诞夜里，每一个人都很安详。在这样浪漫的节日里，没有人会不幸福。
    …………
    张允荷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卧室里。
    旁边，李智怡还在四仰八叉地睡着，两人昨晚似乎疯到很晚，喝了很多酒，然后一起回了家，衣服都没换就倒在了床上。
    张允荷揉了揉自己发胀的脑袋，从床头柜上够过手机，按亮了屏幕，发现上面有一通未接来电。
    来电显示的是陌生号码，但她还是认出了那串数字。
    张允荷默默地盯着那通未接来电，分手之后，她删掉了对方的电话号码，可那串数字却固执地刻在了脑海中。
    在床边呆愣良久，张允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将手机放到一边去。
    她现在应该起床去上班，准备下周的例会内容。下次的协会会议，她要代表泰真集团汇报上个月的经营成果。分手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业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卫生间里，张允荷用冷水洗了脸，对着镜子长出一口气，然后弯腰将洗衣筐里的衣物丢进洗衣机里。
    洗衣筐的最下面，有一条红色的睡裙。
    望着那条睡裙，张允荷停下了动作。
    那是崔书润的睡裙，质地柔软，布料摸起来很舒服，和它的主人一样的风格。
    分手的那一夜，她穿着那人的睡裙，与她翩翩起舞，缠绵床榻。那是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性快感。那种灵肉结合、深入骨髓的感觉，直叫人欲仙欲死。她感觉自己再也无法离开这个alpha，想要永远和她就这么深深地结合在一起。
    手指轻轻摩挲着睡裙，张允荷不由得把脸埋进去，深深呼吸着上面残留的味道。
    “哎哟，吓我一跳！”卧室里，李智怡揉着脑袋起身，见房间里没有人，便下床去找。刚走进卫生间里，就看到张允荷蹲在地上，“喂，你怎么了？”
    张允荷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
    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李智怡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失恋的滋味不好受，那丫头嘴上说着没事，心里还是很难过。
    “呀，撑不住了就别硬扛着，哭出来吧。”李智怡在张允荷身边蹲下来，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实话……你心里其实还是舍不得吧？”
    “……没有。”张允荷摇了摇头，声音艰涩，“我只是有些宿醉头疼。”
    “算了，别装了。”李智怡叹了口气，“你明明就没有放下，为什么要那么决绝地分手？既然你和润润老师都彼此相爱，为什么不能遵从自己的本心呢？”
    “她爱的只是她的公司，她的事业。我对她而言，不过是一颗棋子。”张允荷闷闷的声音从臂弯里传来，“她欺骗了我，利用了我，这是我的原则和底线……我不能妥协。”
    “你总是这样守着你的原则和底线，会开心吗？会幸福吗？”李智怡皱眉望着好友，“承认吧，你根本变不成你口中那个不需要爱情、只需要事业的工作机器，你根本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洒脱。”
    “……”张允荷沉默不语。
    …………
    由于张允荷最近失恋难过，李智怡天天都陪着她，两人一起吃饭、逛街，到街边的居酒屋喝酒。“呀，我是去开例会的，你跟着来干什么？”就连月底的金融协会例会，李智怡都自告奋勇地要陪她一起去，说是怕她见了不想见到的人会尴尬。
    “我可以做你的助理兼秘书啊，负责帮你做会议记录。你看，我今天还特意穿了正装，很像吧？”两人一起乘电梯前往会议室，李智怡展示着自己漂亮的正装，颇为得意地道。
    电梯缓缓上行，在某一层停下了。电梯门打开，有人站在门口，正是张允荷最不想面对的人。
    崔书润站在电梯外面，抬眼看到张允荷，脚步停滞了一瞬，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
    “啊……润润老师，您好！”尴尬的四目相对之间，李智怡率先回过神来，朝崔书润颔首鞠躬，默契地后退一步，让出了张允荷身边的位置，“您是要前往会议室吗？一起乘电梯吧！我们也正要上去呢。”
    崔书润回过神来，礼貌地微微颔首，走上电梯，站在张允荷身边。
    三人一起乘电梯上行，崔书润和张允荷站在前排，两人刻意拉开了距离，目光分别看向一边，谁都没有和对方搭话。李智怡站在两人身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两人之间的气场，跃跃欲试地想要破冰。
    电梯到达了顶层，张允荷率先走出了电梯，李智怡小心地瞟了旁边的崔书润一眼，连忙也跟着出去。
    进入会场之后，张允荷径直落座，翻看起面前的会议资料，对周遭的动静充耳不闻，倒是李智怡在一旁惴惴不安，四处张望着，观察着每一个进入会场的人。
    “喂喂！那个是徐伊景会长吗？就是李世真的alpha女友？！”见到徐伊景落座，李智怡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激动地拍着张允荷的胳膊，“本人比照片上还好看！怎么办？？我感觉自己要爬墙了！！”
    “要不要过去替你要一下别人的电话号码？”张允荷声音毫无起伏，头也不抬地道。
    “那就不用了，多不好意思呀~”李智怡想要逗闺蜜开心，故作娇羞地道。
    会议开始了，在孙义成会长的主持下，成员们开始了今天的话题讨论。
    张允荷低着头，努力克制着想要望向前方的冲动。崔书润远远地坐在会议桌的另一端，认真聆听着其他成员们的发言，时不时地补充一些自己的意见。依旧是温润动听的嗓音，有条不紊地分析着行业内的一些问题，张允荷脑中却莫名浮现alpha那晚在自己身下承欢，在自己耳边娇喘的声音。
    【好紧……不，不要夹我……】
    【唔——还要，小不点，我还要……】
    后颈的腺体开始隐隐发烫，汩汩跳动着，沉睡的欲望被唤醒。张允荷不由自主捏皱了手中的纸张，将脑袋垂得很低，避免他人看到自己失态的模样。
    “张会长、张会长？”
    “咳，允荷……”李智怡在旁边低咳一声，轻轻用手肘撞了撞她。张允荷抬起头，发现会场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
    “张会长，轮到你汇报了。”孙义成会长适时提醒道，“关于泰真集团上个月的经营情况，您有什么想要和大家分享的吗？”
    张允荷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拿起自己手边的材料。正打算做报告，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打扰了，请问崔书润会长在这里吗？”外面走进来几个检察官模样的人。
    众人们都露出错愕的神色，孙义成会长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
    “我们正在开会，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是江南区分局的检察官。”为首的检察官径直走到崔书润面前，亮出自己的狗牌，“崔书润会长，你涉嫌非法侵吞泰真集团，窃取商业机密，请你和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听到“泰真”二字，张允荷猛然抬起头。
    众目睽睽之下，崔书润优雅地站起身来，似乎对眼前的状况并不感到意外，神色平静地被黑狗们带离了会场。
    会场里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有人朝张允荷这边看过来。经过上次会议之后，泰真集团临时会长和城进集团崔会长之间的关系，大家似乎早已心知肚明。此时眼前发生的事，想必也与这位年轻的代理会长脱不开干系。
    张允荷对会场里朝自己投来的一道道目光视而不见，目光紧紧追随着崔书润，看着那人被带走之前，远远地朝自己投来一瞥。
    两人目光短暂地相接。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崔书润转身的刹那，张允荷仿佛看到她在对自己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