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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作蜷缩成一团,紧紧拥抱住自己。他的世界只剩下自己。
直到某一天,梦里似乎出现了一束光。红发男人推开紧闭的门,蹲下身与他平视,认真地对他说道:“「脑髓地狱」其实是一个温柔的异能。”
什么东西?没听错吧?温柔?
有毛病?
居然说这样的疯话?
不对,不对不对,应该说,就是这样才对!
久作兴奋起来,他想:人的本来面目就是疯狂,这位织田先生明显是疯得厉害。比起喜欢装模作样的森先生,新任港口mafia首领有趣多啦!
久作兴致勃勃地问织田先生是怎么杀掉森先生的,结果织田先生居然回答没有杀。
久作不是笨孩子,才不相信呢。他明白的,这又是大家很喜欢的那个「不承认环节」吧?
嘻嘻,他不会拆穿织田先生的,他是个多么贴心的好孩子啊。
织田先生疯得这样厉害,还愿意放久作出去,还把人偶也还给久作,所以肯定跟久作是站在一边的!
但是啊,织田先生同时也是个好恶劣的大人。
唉,明明说好会让久作看看彻底疯狂的样子,结果关键时刻躲开了。
说话不算数,才不会原谅呢!
没错,就算织田先生抱着久作去医务室,就算那个拥抱不可思议的温暖,就算太宰先生来了之后,织田先生站在久作这边批评太宰先生,替久作出气……反正是不会原谅的!哼!
就算……就算给久作吃甜甜的棒棒糖,久作也不要原谅……
呜呜呜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
路上的大家都好开心啊,如果都疯起来就更好了。
吃到好吃的午饭真好,关禁闭时的伙食太糟糕了。
吃完饭还可以去参观尸体,织田先生真好呜呜呜!
……
但是,为什么「脑髓地狱」突然就不行了啊?
一次失败,不信邪地再试一次,一连试了六次,再加上之前医务室里的失败……怎会如此!
好痛啊,膝盖好痛,心灵比膝盖更痛,明明这么痛却连诅咒的对象也没有。
总不能诅咒自己或者地板吧?太宰先生在那边一点都不掩饰的在嘲笑我呢!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大家的疯狂不是特别容易就能引发出来的东西吗?
为什么离开禁闭室之后,这个世界突然变得这样陌生了?
好难受,好讨厌,一点也不舒服。
久作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他本能地感觉到,有什么被改变了。于是一切都不再熟悉,他无所适从。
不对,完全不对,哪里都不对。
从记事起就在做着白日梦的孩子,从来没有考虑过有一天梦会醒来。因为世界并不是围绕着某个疯子的精神去运转的,那才是真相。
久作害怕醒来,害怕失去随意做梦的能力,害怕有一个声音趴在他的耳边对他说:“错了,你一开始就搞错了,疯狂的不是这个世界,只是你自己。”
尽管他并不能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在害怕。
他还小呢,以至于无法正确理解自己的感受,只知道很不舒服,想要逃走,想要冲破什么,想要让一切回到正轨,想要消除不安,找到一个足够「合理」的解释。
如果有谁可以给出解释就好了,是谁都好。
第一,人类都是疯狂的,人类生而疯狂。
第二,久作记事起的所有经历就是证明。
第三,久作才不是倒霉的孩子,大家会来伤害久作。因为这是好玩的游戏,久作也要开心地玩游戏,反过来伤害大家。因此才有了名为「脑髓地狱」的异能。
第四,久作的认知没有任何错误,所理解的就是世界的常态。
满足以上全部条件的解释——必须要有那样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行!
否则梦就会醒来了。
一旦醒来,精神也会随之支离破碎。因为久作的全部都建立在一场白日梦之上,如果失去梦,久作就什么都不是了。
每个人都自有一套解释世界的理论。从出生起,人就用自己的双眼发现世界,用自己的手脚探索世界,用自己的精神理解世界,最后用自己的认知塑造自己。
有一种理论认为,彻底杀死一个人不是夺走这个人的性命,而是磨灭这个人的精神。
久作是个疯小孩,他的精神远远不如常人稳固,他无法自圆其说,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不能再轻松挖出大家的疯狂。
于是崩坏开始了。
好恨啊,想要诅咒这整个世界。
“久作,因为你正在长大啊。”恍惚之间,久作听到了织田先生的声音。
长大……原来如此,这就是长大吗?
久作从那个他认为疯得厉害的人口中听到了解释,是一种足够「合理」的、他正急需的解释。
这个世界并没有超出认知,也没有在他关禁闭的时候抛开他变样了,他也没有突然不行了。之所以会一次次失败,是因为他正在经历成长这一人生新阶段。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久作立刻就接受了这个解释。
心中高高积蓄起来的恨意如同积木堆出的城堡一般轰然倒塌。
不会错的,织田先生可是自己这一边的,是自己认识的人当中疯得最厉害的一个。所以说出来的话也一定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