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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沾了他的光,不然他们恐怕得在路上耗费不少功夫,不仅仅是赶路的时间,还有中途查验身份、交涉仙衙之类的琐事——就算修士能御剑日行千里,也不是想去哪就去的,比如要进入别家驻守的州府,总得提前打声招呼吧?至少在城门前得停下来让人家查验过身份,免得被当做什么敌袭找茬的,直接就被护城大阵招待了。
长仪从善如流地跳上船,抬眼就见着舱内正中央的茶案上趴着个熟悉的黑影——可不就是那只小麒麟?
“它怎么在这里?”跟着上船的几人瞧见了都挺惊讶,“不是交给仲裁院了?”
唐榆正头疼着:“仲裁院的意思是,麒麟留在道界里总归不好处置,要是养来驭使吧,好像对神兽不太敬重,还容易让人有样学样,回头再把元家的事情翻出来;但要说养在神殿里供奉着,又没什么必要,仲裁院已经有獬豸了,再来只麒麟不知道会不会吃醋打起来。”
长仪就觉得这人也挺能贫的:“所以还留给我们带着?”
开玩笑吧,他们折腾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查清真相,再把神兽安全送到仲裁院么,结果真相倒是仲裁院帮着查出来的,麒麟却没带走,就跟烫手山芋似的推不掉,叫人捧在手里难办。
唐榆摇头:“怎么会?这不是蜀地比较偏远么,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地方挺多,聚居其中的兽族散妖也不少,仲裁院就想着还是将麒麟放归山林,跟千年前似的,让它在山野间自生自长,估计过不多久就该长成巨兽,然后被屏障传送到异界找它族人去了。”
这话虽然有道理,可问题在于小麒麟现在还是幼兽,有没有自保之力还不好说,要是就这么放出去,说不定会丧命于其他妖兽,或是被有心人捉了去。
她觉得有些欠妥,下意识地左右瞧瞧,想着征询几人的意见,先是看向虞词,结果人家正阖眸养神,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再看旁边的柳封川,却见他低着头沉迷于把玩虞词的发丝,他这阵子时而清醒时而混沌的,现在应该是不清醒的状态;最后看向竹青,后者不明所以,礼貌地朝她笑了笑,谦和有礼。
长仪:“……”
忽然就有些怀念昆五郎还在的时候,至少他俩之间的交流挺有默契。
她叹了叹,转头怅然地看着舫窗外的云海烟岚。唐榆以为她是对游天船感兴趣,就解释说这艘船出自唐家先辈之手,那位前辈是百年难遇的奇才,机关炼器傀儡术样样精通,不仅留下很多出色的作品,还在唐家老宅的后山上弄了座傀儡阵,里面有数百具杀伤力惊人的傀儡,发动起来,连当世顶尖的修士都不敢硬闯,历来作为老宅最强的防线使用,偶尔也拿它来历练弟子,谁在阵里坚持的时间最长,就能拔得那年族内试炼的头筹。
长仪倒是挺感兴趣,问自己能不能进去瞧瞧。
唐榆摆摆手说没问题,后山的傀儡阵现在是他的三堂兄在掌管着,那人耳根软、好说话,到时候就让他暂时关闭阵法带她参观参观。
……
游天画舫的速度果然极快,没几句话的功夫,就稳稳落在蜀中地界上,途中甚至都没被其他州府喊停查验过,足可见唐小霸王,或者说唐家的名望在整个蜀州都非同寻常。
唐家老宅的规模也同样叫长仪讶然,论气派,论占地方圆,与其说这是座宅院,倒不如说更像庄园,瞧着是特意建造在郊外的,依山傍水,光是那院墙都瞧不着边际,里头的园景更是开阔大气,山石荷池、活水悬瀑、廊亭桥榭,直看得人目不暇接。
唐榆看出她的惊讶,就解释道:“以前的老祖宗喜欢热闹,嫡系从来不分家,全都住老宅里,住不下就扩建宅院,结果越扩越大,就变成现在的规模。不过后来老祖宗没了,亲戚之间的关系也淡了,留在老宅里的先辈越来越少,又碰上几个有格调爱折腾的,就把没人住的院子打通,鼓捣各种花园景致,最后就折腾成了这模样。”
不过地方太大就不好找路,院子套院子的,重重垂花门穿得人眼晕,而且唐榆说老宅里有规矩,不能御剑,不能用代步,只要腿没事的都得靠自己走,来客亦不例外,想跳上高处瞧瞧路线都不能。幸好还有侍仆在前头领路,长仪几人只管跟着走就行。
终于到了正院的主厅,先前就得着消息的唐家主已经坐在堂上等着了,见他们过来,就起身迎上两步。
唐榆在门前略微侧身,示意长仪几人作客先请,长仪致意后便大大方方踏步而入,虞词竹青等人却刻意落下两步,缀在了她和唐榆之后。
短短几息之间,众人的举止里就有不少说道。
唐家主将这些尽收眼底,静静等几人作揖致礼、说完场面话,就笑眯眯地请人上座,客套两句——先从自己当年跟阮家主的交情说起,再问问阮家近来的情况,最后夸长仪有其父之雄略、其母之毓秀,真是难得的好姑娘;接着又转向虞词和柳封川,说两位小友许久未见,英才风采犹胜当日啊;然后看向安静坐着的竹青,似乎卡了卡壳,很快就顺上句这位道友同样气度非凡,在座几位都是道界栋梁。
他们就连忙说不敢当不敢当,唐家主您才是道界元老、当今栋梁。
总之,不管夸和被夸的开不开心,反正互相夸就对了,这位有气度,那位有风采,大家都是人中龙凤,夸完再会心一笑,气氛顿时就活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