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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时辰之后,锦鳞一身华服地站在夜雪焕面前,一张瘦削蜡黄的小脸也被衬出了几分贵气来。夜雪焕甚觉满意,遂把府中的下人和侍卫们都喊了来,简单解释了前因后果,把锦鳞介绍给所有人。
高迁自是喜欢这小世子,满脸慈爱,哪还有当初一巴掌把西北总督打翻在地的架势;程书隽看了看锦鳞那双色泽浅淡的眸子,作死道:“王爷,这真的不是您背着蓝少爷养的私生子?”
夜雪焕露出了一个他十分熟悉的灿烂笑容,吓得他又自觉扫了三日茅厕。
王府里多了几个人,年节便过得十分热闹。夜雪焕初四便开始应付郡里各级官员的拜谒,又因为年前征了地,少不得要去视察一圈,收买一下民心,没空理会楚长越和白婠婠,由得他二人自己玩乐。
白婠婠一朝远离了定南王的视线,简直肆无忌惮,隔三差五就要夜袭,楚长越房里时常半夜三更鸡飞狗跳。好在她不过一时兴起,初到西北的兴奋劲一过,到底还是输给了寒风冬雪,晚间卧被不出,早晨还要赖床,总算是安分了。
过了年节,天气回暖,风雪消停,白婠婠又来了劲,拉着楚长越去千鸣城里逛晴市,每日里玩得不亦乐乎。夜雪焕节后本该要去关外,如今正好来了两个壮丁,白婠婠又是借口要看亟雷关才来的西北,便把这对小鸳鸯打发去巡关。
林熙泽年后轮班回来,巴巴地盼着蓝祈能跟来巡关,结果盼来了一个嘴更毒性子更恶劣的白婠婠,整日里不是被调戏就是被嘲讽,气得直接回了关外岗哨。夜雪焕听说之后暗爽许久,脸上却不动声色,更没让蓝祈知道,自己在王府陪他躲清闲。
蓝祈实际上并不清闲,王府第一年实行征地新政,商会也才是初建,半点出不得差错;年关正是验收成果的时候,他到底不放心吴家,一应账本都要亲自查验,确保所有的地租和工钱都能发放下去,税收也都如数交归朝廷,不让地方官场再有任何克扣贪腐的可能。
除此之外,他还要盯锦鳞的课业。
锦鳞自有王府请来的先生授课,但每日授课前,蓝祈都会把当日要教的内容过一遍目,再找些解读经注来看,授课时就抱着账本旁听。他在云雀时学的都是速读速记的法子,花不了太多时间;如今再把幼时那些典籍捡起来读,倒也有几分新的体悟。
锦鳞聪慧,听课时一点就透,还能举一反三,时常有些又刁钻又尖锐的提问,甚至还会涉及到诸多敏感问题,把教书先生问得一身冷汗,答不上来;蓝祈就轻描淡写地替他解答,而且往往都一针见血、针砭时弊,自己手里还在拨算筹验账目,真正的一心二用。教书先生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每日都教得提心吊胆,丝毫不敢怠慢。
蓝祈对锦鳞如此上心,夜雪焕也不好意思落后,亲自盯他的骑射,手把手地带他开弓瞄靶,帮他锻炼上下盘稳健,还让人去沧珠郡寻了一支最上等的白玉箫,请了最有名的乐师来教授乐理。
锦鳞的世子生活极为充实,很快就被养得白白嫩嫩,一双琉璃色的眸子越发剔透明亮,举手投足间甚至真的有了几分皇族的贵气,曾经经历过的阴暗都被封存在了心底,成为了他前进的动力。
所以当莫染带着小米前来,看到夜雪焕居然白捡了这么一个听话懂事还能自理的儿子,顿时就不平衡了。
他去年为了小米入籍一事在丹麓留到了年关,这才凑巧遇上了宫变,往年都是在延北王府,与夜雪薰分开过年,到开春再去丹麓接他回北境。今年亦是如此,两人都早已习惯,但小米见不着他的小爹爹,一整个冬季里都闷闷不乐;年后莫染又要走,他说什么都不乐意,抱着莫染的小腿哇哇大哭,延北王夫妇轮番哄他也没用,非说是两个爹爹都不要他了。
莫染嘴上说烦这小崽子,心里到底还是舍不得;何况儿子这么黏他,他多少也有些暗自得意,半推半就地带着小米一道来了西北,顺便还能骗夜雪焕点压岁钱。
小米毕竟太年幼,大冷天里赶路又太辛苦,中途就染了风寒,一路都病恹恹的,非要莫染抱,还在他肩上擦鼻涕。莫染直嫌弃,但看他冻得通红的小鼻头,听他可怜巴巴地喊爹爹,也实在有些心疼,顾不得自己的衣服,每日都抱在手上喂饭喂药,好声好气地哄着。
就这样辛辛苦苦带了一路,莫小米却在看到锦鳞的一瞬间就叛变了,什么大爹爹小爹爹舅舅舅母全都抛到了脑后,直接扑到他身上,哼哼唧唧地喊哥哥。锦鳞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孩童,身上硬是挂了一个更小的,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最后只能托住了小米肥嘟嘟的小屁股。
莫染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像夜雪焕平时抱蓝祈的姿势,怎么听怎么觉得小米那张口闭口的“小鱼哥哥”像夜雪薰平时喊自己的口吻,两个小屁孩一个赛一个的不学好,气得直翻白眼。
夜雪焕倒不以为意,让蓝祈把两个孩子带去暖阁,自己则与莫染去了书房。
三张图一把钥匙,当初蓝祈所提的条件都已经齐了。
莫染小心翼翼地抚着那两张陈旧泛黄的羊皮纸,一张是交错复杂的皇陵结构图,另一张是更为复杂的陵门阵图,说实话他都看不太懂,但他清楚,这些是夜雪薰的希望,是他后半辈子得以安生的依凭。
“你说……广寒玉当真在皇陵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