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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夜雪焕出关之后,他转头就想去嘲讽两句,却见蓝祈已经转身进了帅府,只留给他一个无比矜持又傲慢的背影;那种感觉很微妙,他似乎知晓林熙泽在耍小聪明,却完全不屑一顾,一股子优越感浑然天成,仿佛林熙泽根本就不配与他相争。
这场较量根本还没开始,林熙泽就觉得自己已经先输了一回合。
但他绝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
蓝祈可以对他避而不见,但总有不得不见的,比如特地从邻郡沧珠郡赶过来的姚烈姚老元帅。
姚烈自然不是来见蓝祈的,而是为了姚潜的事来找夜雪焕,只是晚了一步,没能赶上。
他先是收到夜雪焕那封把姚潜夸得天花乱坠的信,后又听闻姚潜加官进爵,挂了金翎,高兴之余又觉十分莫名其妙,连去几封信询问原委,直到五月才收到姚潜的回信,知道他居然连情况都没搞清楚就跟着夜雪焕和莫染闯宫勤王,一口气差点就没提上来。
他了解姚潜的性子,知道这小子那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匆匆赶来亟雷关找夜雪焕询问详情;谁知他新封了亲王还如此尽职尽责,第二日就出关巡边,只能等他回来再谈。
等待期间,不免也就听说了种种关于蓝祈的传闻,想起姚潜亦曾在信中提及,说他“文武双全”、“深不可测”,只是老元帅当时光顾着生气,未曾关注;既来了亟雷关,少不免就想见见。
林熙泽一见机会难得,连忙主动要求陪同。
两人来到帅府时,蓝祈正带着一群玄蜂侍卫训练感官。程书隽领着两人来到演武场,就见三个小侍卫蒙着双眼,手提长剑,彼此隔着一段距离,看似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但姚烈数十年带兵训兵,一看就知这三人其实又紧张又茫然。
蓝祈一身窄袖短靴的轻便装束,手里拿着根长戒尺,脚踝上绑着颗紫铜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煞是好听;三个小侍卫就随着铃铛响动的方位不断转动脑袋,长剑前指,很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另有几名年纪稍大的黑衣侍卫立在演武场边缘,满脸揶揄地围观看戏。
见了来人,侍卫们当即就想过来行礼;姚烈看着有趣,便抬手示意不必出声。蓝祈自然也看见了,遥遥对老元帅颔首见礼,转头却一尺子往中间那名小侍卫胸口抽去。
旁边两人听到轻微的破空之声,立时往左右两边躲开;中间那个亦有所觉,回剑护在胸前,同时向后闪避,然而还是慢了半拍,被蓝祈一尺子抽中胸口,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叫。
旁边几个围观的侍卫很不厚道地哈哈大笑。
蓝祈道:“你叫什么?我打得很重么?”
小侍卫哭丧着脸道:“没有,是我没反应过来……”
蓝祈屈指在戒尺上轻弹了一下,淡淡道:“我手中的若是刀剑,你可就连叫的机会都没有了。”
小侍卫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却也不敢反驳,虚心道:“是,我再练。”
旁边两个幸免于难的亦在偷笑,蓝祈瞥了他们一眼,移步转身,踝上的铃铛竟丝毫未发出响动,一人一下,抽在了侧腰上。虽然下手不重,但这个位置明显比胸口要疼上许多,那两人嘶嘶地抽着凉气,捂着侧腰跳了起来;其中一人直接摘了眼带,忿忿道:“蓝少爷你是不是作弊把铃铛摘了!怎么没……”
话音未落就看到了蓝祈踝上好端端系着的铃铛,悻悻地噤声了。
“没声音你就察觉不到了?”蓝祈眉梢微挑,指了指自己腰间的香球,“刚刚点的香丸,这么重的香气,你闻不出来?”
侍卫差点哭了:“这也太难了!”
“是很难,但并非做不到。”蓝祈收了戒尺,让其余两人将眼带摘下,“好好练,以后能救命的。”
侍卫们齐声称是。
蓝祈点点头,正准备弯腰把铃铛解下来,一旁看了许久的林熙泽突然嗤道:“这练了有何用?战场上人声嘈杂、血气冲天,光靠躲怎么救命?”
他自以为有理,态度很是嚣张;周围几个玄蜂侍卫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只有蓝祈心平气和地给他解释:“玄蜂是容采的护卫军,本就不必上战场,需要躲避的也多是暗箭而非明枪。林小公子虽善战,但若世间诸事都能用打打杀杀来解决,反倒容易得多了。”
林熙泽自己送上去被怄了一口,不仅没能嘲讽得了蓝祈,还被他变相地嘲讽天真无知,顿时恼羞成怒,冷哼道:“你说起来倒是一套一套的,自己又有何本事?”
蓝祈暗暗撇嘴,他如今的小脾气越来越爆,有时连夜雪焕的账都不买,不过是看在林远的面子上才强忍着没给林熙泽一顿收拾;这会儿被人上门挑衅,自然要愉快地接受,于是也不解铃铛了,伸手向一旁的小侍卫要来了眼带,一边对林熙泽道:“林小公子可以自己来试一试。”
林熙泽喊道:“试就试!”
当即就要去取兵器。
姚烈有意要看看蓝祈的手段,是以并不阻止。程书隽更是个不嫌事大的,之前见林熙泽对蓝祈百般针对,早就心怀不满,想找机会杀杀这小子的气焰;最主要是他跟着路遥混久了,满肚子都是咕噜翻泡的坏水,特别热衷于戏耍这种眼高于顶的骄狂少年,于是故作为难道:“蓝少爷,还是别了吧,王爷吩咐了不让您到处惹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