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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长越的脸色很不好看,宫里的情况也很不乐观。后宫里倒无甚大事,叛军不曾为难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后妃,只是软禁看押。南宫雅瑜惊怒之下昏迷了小半个时辰,如今已经醒转;夜雪薰有些小擦伤,问题都不大。只有小楚妃眼神闪烁,假作受惊的模样也不太自然,楚长越面上佯作不察,心里却凉得彻彻底底,不想再与她多谈。
御书房那头比东宫结束得更早,却也更为简单粗暴而惨烈。在羽林军赶去之前,夜雪极就已经与方敬对峙了很久,谁也不知他们之间究竟有何纠葛,但方敬最终忤逆弑君,随后自尽。金吾卫与羽林军展开了激烈的厮杀,最终全灭,羽林军也死伤惨重。夜雪权受了些轻伤,魏俨背后挨了一刀,伤口从右肩一直拉到左腰,虽不致命,却也要躺上好些时候了。
皇帝侥幸未死,但重伤昏迷,暂时情况不明。整个太医苑都被调了过去,先要负责看护皇帝和皇子,人手根本不够,还要从御林军四营里调配军医来医治伤员;不仅把东宫里那四个已如惊弓之鸟的老太医喊走,甚至还开口问夜雪焕要了玄蜂营的军医。
夜雪焕半晌无言,只得挥挥手,让童玄把军医给送去了。
皇帝昏迷不醒,伤情有所好转之前,他这个皇子必然是要守在宫里的,当即便让人将自己从前住的荧煌殿收拾出来,又派人去想办法抽调太医。资深的老太医都围在皇帝那里,反倒是年轻一些的稍有空闲;前去传话的侍卫一看文洛在场,立时就把他请了过来。
文洛说蓝祈是寒气侵肺以致急热,并不危险,只是他本就血气不足,此番又受伤失血,不敢用猛药,只能慢慢祛热。
宫里出了这么大乱子,夜雪焕也不可能一直守着蓝祈,把人安顿好便连夜召集了几名重臣,紧急商讨对策,又派人去查抄刘家。
刘霆显然早有准备,刘家几名最关键的人物早已不知所踪,包括其次子刘豫和长孙刘人先,就连家产都少了一大半。夜雪焕想起之前玉恬曾说替刘霆办好了他所想之事,估计必然与此有关,遣了心腹悄悄去问。玉恬倒也没有隐瞒,直言是利用了玉家的途径,替刘霆将刘家的一批直系子孙送出了海,但她在刘家人身上下了蛊引,要找也容易。
她的做法倒也并无不妥,若是不替刘霆解决了这个后顾之忧,他怕是不敢孤注一掷地逼宫,始终是个隐患。只是终究不怎么上台面,何况夜雪渊和她的关系会如何发展,目前也不明朗,夜雪焕与她自有默契,便将此事暂时压下了。
——换言之,刘霆此次逼宫的真正目的根本就不是要夺权,而是要把自己的直系子孙都送出去。他自知已经没有任何胜机,索性就选择暗度陈仓,自己来做这个吸引火力的靶子。而事实证明,他这一手也的确成功,如今整个宫里乱成一团,谁都没空理会刘家出逃的残党。
查封刘府的同时,又派人去了鸿胪寺,果然发现梁王已经遇害,整个颐国使团死的死伤的伤,想必也都是刘霆的杰作。鸿胪寺出了血案,寺卿和礼部尚书必然是保不住了,但要倒霉的也不止一个两个。刘家如此庞然大物,一朝倒塌,不知要压死多少小鱼小虾;然而此时年关将至,皇帝又重伤昏迷,朝局经不起动荡,只能慢慢清洗。
查办了鸿胪寺上下和礼部相关人等之后,夜雪焕才想起自己还扣押着陈悭那个老太监,便把他放去照看皇帝。
陈悭本想去给皇帝告状,突然听闻皇帝昏迷不醒,一时都懵了,赶紧回去伺候,也顾不得其他了。
如此折腾了一晚上,直到天亮才好不容易得了片刻休憩,回来又看见蓝祈烧得迷迷糊糊,在床上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夜雪焕只觉身心俱疲。太医苑也忙得焦头烂额,文洛无法一直在他寝殿里看着,给蓝祈用了药就匆匆去了别处。
皇帝的伤情据说十分不妙,夜雪焕都没来得及去看一眼,又听说南宫雅瑜也病了,只得先去皇帝那里装模作样地探望了一回,又去南宫雅瑜那里慰问了一下,这才回来小睡了一个时辰,用了些早膳,给蓝祈喂了药,一番洗漱强打精神,又直奔宣政殿侧殿。
御书房暂时还无法办公,只能先在此处议事。万幸没碰上朝会日,但总要将这场宫变的始末通告给文武百官,痛斥刘家辜负皇恩、方敬丧心病狂,对不幸牺牲的刘妃表示沉痛哀悼,并告知皇帝受伤,康复之前一律休朝,大小事宜一应送交宣政殿即可。
“受伤”是个很模糊的概念,但总不可能将皇帝的真实情况广而告之。于是这就又苦了夜雪焕,朝会可以不开,但朝政不能无人来管,刘家倒台、太子失势,几名重臣哪里还看不清形势,纷纷推他来暂代朝政,几乎就已经是光明正大地要扶持他了。夜雪焕也实在找不出理由推脱,只得先点了头。
年关前本就事务繁杂,再加上这么一个大烂摊子,夜雪焕纵使有三头六臂也分身乏术。夜雪渊昏睡一日,刚醒就被他派人从床上拽了起来,劈头盖脸丢了一堆大事小事,连刘妃的入殓事宜都没给他时间亲自料理,更不提是去和玉恬扯些爱恨纠葛。就连夜雪权都拖着一条伤腿来参与议事,唯有夜雪薰空闲些,除了看护南宫雅瑜,还能帮他去照料一下蓝祈。
到了第二日傍晚,总算基本将宫里收拾妥当,丹麓城内也稳定下来,城门照常开闭,宵禁也恢复了正常时间,并未造成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