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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那两人在大雨之中旁若无人地拥吻,顿时觉得刺眼无比。
凭什么蓝祈就能获得那么多的眷顾和宠爱,而他却要忍辱负重,遭受无数白眼。同样是寄人篱下,玄蜂几乎已经把蓝祈奉为第二个主子,而他却只能做一条随时可能被推出去挡枪的狗。就连羽林军都觉得蓝祈受宠得理所当然,腾出空间来让他们缠绵,所以才错过了他这个混在尸体里的漏网之鱼。
简直是天赐良机。哪怕事后要被刘霆推出去顶罪,只要能把这两人一起送下地狱,那也值了。
朝中都以为齐晏青资质平平,文不成武不就,但再平庸之人也总有一技之长。连续三箭能把夜雪焕都逼到捉襟见肘、狼狈不堪,已经是很值得夸耀的本事。可偏偏蓝祈就能那般敏锐,偏偏夜雪焕怀里就藏了一个能给他挡箭的东西。童玄冲上来时他甚至根本就没抵抗,扔了弓箭束手就擒。他已经射出了人生中最巅峰的三箭,却依然不能得偿所愿,只能说是时运不济。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人,生来就连苍天都要眷顾。
魏俨看到齐晏青时似乎并没有太意外,只是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摇摇头站远了些,摆明了置身事外。
真要算起来,这半月以来一连串的麻烦事都起源于他的一时心软,差点没让夜雪焕和他闹掰;齐晏青居然还在夜雪焕身上开了这么大一条口子,怕是要去亟雷关上和蛮王作伴了。夜雪焕不计较羽林军失职、让人钻了空子,都是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了,他哪可能再多掺和。
齐晏青嗤笑道:“你可真不愧是迦禹侯之子,虚情假意的功力炉火纯青。”
魏俨听他辱及自己父亲,再好的脾气也不禁恼怒,冷笑回道:“好言相劝你不听,非要落井下石你才舒服,你是不是犯贱?”
他受迦禹侯多年熏陶,无论对谁都是一副笑脸,哪怕是肃整军纪时也都和颜悦色,当众说出“犯贱”这种话来还真的是第一次,军中沾染上的痞气全都出来了。
齐晏青懒得与他纠缠,扭过头去,就见蓝祈也正在盯着他,漆黑的眸子里燃烧着冰冷的怒火。
勉强做了几年的兄弟,这还是蓝祈第一次正眼看他这个血缘上的兄长。
“原来你也会有这种表情。”
齐晏青眯起双眼,似乎是在欣赏蓝祈脸上越来越深的恨意,嘴角咧开一丝快意的微笑。这个软硬不吃、目中无人的祸害总算也有了不能触碰的痛处,还被他结结实实地踩到了,怎能不令他愉悦。
然而在恨意彻底变为杀意之前,夜雪焕又把蓝祈的脑袋重新按在了自己肩头,柔声安抚:“不可以。动了杀心,这身本事就该废了。你乖乖的,让我来处理,好不好?”
蓝祈抿了抿唇,并未应答,但还是乖巧地敛了气息,果真就再没看齐晏青一眼。
夜雪焕的右肩依然流血不止,但好在雨已停歇,不至于淋到伤口。几个玄蜂侍卫七手八脚地给蓝祈递帕子,让他将创口捂住,尽量先止血。这伤说轻不轻,说重倒也不能算太重;虽然伤口又长又深,但毕竟只是皮肉之伤,没有真正动及筋骨。以他们这些从军之人的眼光来看,只要不是致命伤,不会留下后遗症,都不能算重伤,所以魏俨和童玄都并未表现出太多担忧;但蓝祈显然没见过这种可怕的伤势,一时都慌了神。夜雪焕虽然很享受他的关切,却也不忍他焦虑难受,抱着他细细安慰了一阵,这才有空去理齐晏青。
“枪法不行,射术倒是精湛,可惜是个只会放暗箭的。”夜雪焕让蓝祈扶着自己站起来,慢条斯理地开口,“刘冉糊涂也就罢了,你齐晏青好歹算是刘霆的心腹,居然这样给你主子找麻烦?”
“刘家如何,与我何干?”齐晏青盯着他紧紧拥着蓝祈的左手,面露嫌恶,“我只想要你死。”
夜雪焕好笑地摇了摇头,“你记恨母后,我可以理解。但齐家当年之事并不完全如你所想,我也没有义务解释给你听。你既敢对我出箭,想必已经清楚会是怎样的后果了吧。”
他一字一句,缓缓说道:“犯上作乱、谋害皇子……你就这么想死、这么想送你齐家人回南荒挖矿?”
齐晏青大笑:“你手里抱着的那个难道不姓齐?”
“只要你消失,他自然就不姓齐了。”夜雪焕轻轻抚着蓝祈的发心,声音越发轻缓,“当然,让你们整个齐家一并消失才是最好的做法。”
齐晏青的脸色终于变了,斜睨着面不改色的蓝祈,怒道:“你可真够出息的,有人当着你的面说要灭你满门,你还能像个小媳妇儿一样给人家抱着。你可对得起爹爹、对得起那么多疼过你的叔伯?”
“我没有对不起齐家任何人。”蓝祈半垂着眼帘,目光只落在夜雪焕的伤口上,“我早就和你说过,爹爹是咎由自取。他当年的确收了那小国的贿赂,往宫里送了药,只不过不知是毒。收受贿赂是渎职,大意不察是失职,何谈无辜?母亲胆小怯懦,族老叔伯贪图钱财,明知是错却无人劝阻,又何谈无辜?你不必恼恨楚后,也不必恼恨爹爹,因为他当年根本没有和楚后谈条件的资格,是我求她保的姐姐。”
“那都是楚后的一面之词!”
齐晏青彻底被激怒了,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身后的侍卫牢牢顶住了膝盖,恨恨地瞪着蓝祈,眼中几欲喷火,“爹爹若当真有罪,齐家如何能平反?你本有机会求情告冤,却只顾自己苟且偷生,弃整个齐家于水火之中,如今还要搬弄是非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