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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错了,”韩绛握了她的手,道,“王相向来重视亲情,王安国如此反对新法,王相也未将他外放出京,可知王相根本舍不得这两个弟弟,吕惠卿今次将人谪为庶民,已然在同王相作对。”
他长叹一声:“再放着他这样下去,朝中便是他一人的天下了。”
范氏忧道:“那该如何是好?夫君或有他的把柄,可向官家谏言,将他贬黜出京?”
“官家须用他变法,不会听我意见,冯京已然落至亳州,难保我不再遭他暗算,他吕惠卿欲一手遮天,当真美梦做得好。”韩绛目光一转,几步跨至桌前,毫笔蘸墨,“为今只有劝官家召回王相,方可稳定朝局,令新法重归正轨。”
韩绛的密奏直接瞒过吕惠卿,呈至赵顼面前,却又冥冥中暗合了赵顼心意。
宰臣交恶,中书内斗,严重影响了政务施行,赵顼悉看在眼里。原便不欲让王安石离去太久,此刻韩绛一奏,思量未久便从其所请,断意再召王安石秉政。
“观文殿大学士、吏部尚书、知江宁府王安石依前官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
内侍刘有方携诏快马奔赴江宁,召王安石回京复职时,正是二月春深。
屋外清风吹得湘妃竹摇曳作响,欧阳芾手一歪,笔杆啪地摔在地上,她盯着那支笔半晌,方回神将之拾起。
侧耳闻见正厅依稀交谈声。
“王相公便莫再推辞了,官家急等着您回去主持大局呢,这些辞表递多少也是不会允的,相公何必再拘泥虚礼,还是尽早答应,臣与官家也好有个交代。”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怕是由不得王安石不应。
辞表惯例上了两封,赵顼惯例不允,一来一回的折腾连内侍也嫌麻烦,直接将皇帝心思道来,王安石又岂不明白。
异日复赐驱策,臣愚不敢辞。他的心何尝有一日不在汴京。
到他兑现承诺之时了。
回屋,欧阳芾已收了画稿。
近两三月她未再作过完整的画,去岁入冬染了风寒,咳嗽加剧,握着笔无法画出连贯线条,郎中开的药方吃到二月才渐好转,笔法竟有些生疏了。
欧阳芾惆怅不已,决定不把歪七扭八的画示与王安石看。
“预备何时动身?”欧阳芾知悉笑道,“介卿不必这样看我,我早知介卿的美人在汴京了。”
又是这句话,她从头至尾无一丝不愿,仿佛早了解他所想。
王安石恍惚在想,从前于她面前说的口是心非之言,她是否全作笑话听,而又包容地对他说好。
“......你呢?可与我一起走?”王安石问她。
他无从隐瞒,也瞒不住她,所幸她一直是支持他的。
欧阳芾察他神情:“介卿,你老实说,是不是不想我随你同去?”
王安石犹豫:“你身子未好,宜在此安心调养,至汴京后诸事繁忙,恐我无暇照顾你。”
“唉,”欧阳芾叹息,“你便不会说你晚点走,等等我。”
“......”
欧阳芾噗嗤笑出来,瞧他语塞为难模样:“我同你玩笑的,我在江宁还有事未了,待忙毕再去找你。”
王安石沉默,直觉她在打鬼主意:“不会又背着我做甚么。”
“哪里背着你做甚么,”欧阳芾不满,“是叔父的文集,还差最后一些未及整理,待整理完毕,我身子也好了,就去汴京找你,好不好?”
“好。”
临行前又请郎中为欧阳芾诊了次脉,郎中言已无大恙,至多休息月余便可康复。
三月一日,王安石于江宁启程赴阙。
楼阁丝雨多缠绵,春水漾漾东流。
隔岸远眺,崖头古寺,沙尾渔舟,笙歌方歇,莺啭柳亭。
“郎君在望甚么?”贴身侍奉的老仆见王安石久久伫立舟头,不觉随他远望。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王安石撩袍回首,撤了目光,“走罢。”
第84章
汴京。
王安石下了马车,吕惠卿亲自前来相迎。
身着紫衣玉带,身份早不可与过去同日而语的副宰相依旧恭恭敬敬向王安石揖礼:“老师终于回来了,学生已在此等候多时。”
王安石反应淡淡:“主张朝事数月,你辛苦了。”
“学生不过暂代老师处理琐事罢了,一切还得由老师回来主持大局。”
十个月,不过短短十个月,王安石便再度被皇帝召回。
吕惠卿不可能告诉对方,得知皇帝下诏的消息,他既惊且慌,怕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势地位被王安石抢走。
他对王安石是崇敬仰慕的,也许曾经有过憧憬,但他更希望这样一位让他崇敬仰慕的老师自此留在钟山,不再回来。王安石的性子根本不适合朝廷争斗,他比老师更适合在这片浑水里翻云覆雨,继承老师的志向把新法推行下去。
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