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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得是,我们叔弼如花似玉,当受许多闺中女子欢迎。”
“......二娘的嘴还同从前一样没个正形。”
薛氏鬓角染了霜华,见到欧阳芾时,握着她的手絮絮叨叨,抱怨了欧阳修一大通。
欧阳芾啼笑皆非:“婶婶精神倒和过去一样好。”
乍闻此言,薛氏竟默然稍许,缓缓对她道:“你叔父近岁身子不如以往健硕,饭食也吃得少了,我劝他多休息,他也不爱听,介甫主张那些新法与他心意相悖,他又是个拧脾气,之前未经朝廷准许便在青州擅停了青苗钱,让提举官得知,上报朝廷,此事还不知如何收场。”
“擅停青苗钱?”欧阳芾未尝闻过此事。
“介甫不曾与你说么,”薛氏道,“户民未能还上夏料青苗贷,眼观着朝廷又下旨意,要求发放秋料贷,你叔父连上两道劄子议论此事,未待朝廷批复,便做主于青州境内停了青苗钱的发放。”
“可朝廷令叔父回京,不是欲委以重任么?”欧阳芾不觉心慌,目今新法推行中对于反对和阻碍变法的官员打击分外严重,轻则贬黜外放,重则罢官免职,除少数如司马光一般的硬骨头,其余官员皆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朝廷要你叔父担任相位,便是望他主持新法大局,依你叔父的性子,他定不可能接受,他这般与朝廷、与官家对着干,我只怕他惹怒了官家,要罪上加罪。”薛氏攥紧她的手。
“不会的,”欧阳芾被她攥痛,心脏猛然一抽,“官家很仁慈,不会如此待叔父的。”
“官家不会,那介甫呢?”薛氏察着她苍白面色,生怕惊动了她,又因关切不得不开口,“二娘,你是否问过介甫,他欲如何对待你叔父?”
“他......不会的,”欧阳芾喃喃,继而逐渐坚定,“他不会让官家责罚叔父的,一定不会。”
这夜欧阳芾并未归家,而是同欧阳修与薛氏住在一处。
夜间,薛氏与她聊起近岁家中琐事,聊起夫妻二人于亳州、青州的情状,又拿欧阳修新填的词予她看,欧阳芾摸着凝固已久的墨迹,似能感受到残存纸页的温度。
薛氏对她道:“如今朝局混乱,你叔父想你与我们去颍州住上一年半载,一来让你莫在京师跟着担忧,我看你在京这段时日,人都消瘦了。”
欧阳芾摸摸自己脸颊:“我瘦了?这是好事呀。”
薛氏拍在她手背,她“哎呦”一声,假意瑟缩。薛氏横她眼,接着道:“二来,你叔父心里牵挂你,想你在身边陪陪他,人年纪一大便爱多愁善感,他嘴上不言,实际总惦记着自己往后还能见你们几日......”
“婶婶,”欧阳芾不由止住她的话,“婶婶应当劝劝叔父,让他莫如此作想。”
“我劝哪有二娘劝管用,”薛氏笑道,“二娘多在他跟前说说,他便听了,是不是?”
欧阳芾垂首。
“叔父说婶婶想我,婶婶又说叔父想我,我看你们俩谁也不想我。”欧阳芾道。
薛氏便笑着揽了她的肩:“婶婶与叔父都想二娘,婶婶啊,是拿二娘当女儿养,操的是为娘的心,你叔父操的是爹爹的心,二娘从小便知,不是么。”
欧阳芾搂紧薛氏的腰:“我知道。”
她知道。
“欧阳修递了第五道辞呈了。”
赵顼将劄子摊在案上,对王安石道:“‘用非所学’,他的意思应是相当明了。”
“陛下欲用欧阳修,然其对新法甚为抵触,由其主政,恐于时政无大补益,反有阻碍。”王安石道。
赵顼叹惋:“除欧阳修外,目今朝堂又有何人可担此要位。”
“宁择平庸者,不可择一从中作梗者,”王安石道,“臣以为,欧阳修执政必使好为异论者追随其后,搅扰新法实施,陛下行事不宜过分在意朝野舆论,一旦受其牵制,则贻误时机,事倍功半。”
赵顼思虑片刻,道:“欧阳修与卿关系匪浅,卿不曾出言挽留过他么?”
“臣自知挽留无用,”王安石道,“且臣所言皆为公事,不当掺杂私情。”
他贬黜吕公著时也是这副说辞,赵顼便知他公事公办,铁面无私。
“既如此,欧阳修于青州擅自停发青苗贷一事,卿以为该如何处置?”赵顼问。
王安石略滞稍许,言道:“......欧阳修历任三朝,于朝野声望非他人可比,臣以为,批责即是,罪罚或可免除,且欧阳修既屡辞相位,陛下命其出知外州,无碍新法即可,毋须过分加罪。”
赵顼颔首,他本不欲过度责罚元老之臣,王安石又难得不欲追究,他盯着王安石半晌,方笑道:“卿果无私情。”
刻意忽略这句话里的调侃,王安石躬身遮过面容:“一切还当由陛下裁决。”
下了朝,欧阳芾已在家中等候,见王安石归来,也不如往常奔上前去,只踟蹰唤道:“介卿。”
“何事?”王安石掠过她面庞,那其间的犹豫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