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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笑道:“一些画稿,教公主作画用的。”
欧阳芾善画,京中士大夫鲜有不知,最近受聘为公主师,常出入宫禁,品阶较低的官员遇见还会偶尔上来打声招呼。
“这些琐碎之物让宫女端着便可,何须夫人亲自拿。”吕惠卿道。
“还好,我拿得了,不必烦劳别人。”欧阳芾不在意地笑笑。
刘瑾耳朵听着,目光在欧阳芾和吕惠卿身上扫过一圈,道:“欧阳夫人才艺优雅,通达世事,可听过‘待价而沽’的典故?”
欧阳芾一愣,旁边吕惠卿率先反应过来:“刘校理,你甚么意思?”
“没甚么意思,”刘瑾一拂袖,道,“鄙人学不来这许多人情,便不硬挤着凑热闹了,冯中丞,下官家中有事,先行一步。”
言罢扬长而去。
冯京伸手欲唤他,想想却又作罢,垂袖叹了口气。
“刘校理对介甫颇有不满,故而态度不佳,”冯京向欧阳芾解释,“然因此迁怒夫人,实为不该,京替他向夫人道歉。”
“没关系,”欧阳芾摸摸鼻子,略微尴尬道,“其实我知他为何不喜欢我。”
“为何?”冯京与吕惠卿同问。
“呃,之前他妻子请我为私宅作画,我拒绝了。”欧阳芾讪讪道。
拒绝?冯京意外,在他印象当中,她不像会随意拒绝人的性子。
三人同道而行,欧阳芾边走边解释:“去岁叔父受谣言攻击,是刘校理将事情告诉的台谏。”
她言得简单,然冯京与吕惠卿立时明白过来。
这件事发生于治平末,新帝刚即位时,欧阳修的夫人薛氏有一堂弟名薛宗孺,原在地方为官,因下属犯事受到牵连,本以为可凭欧阳修的关系摆脱追责,却未料欧阳修郑重申明,不可因自己亲戚之故而侥幸脱罪,薛宗孺因此罢官,对欧阳修怀恨在心,到了京师散布谣言称欧阳修与长媳有染,有才无行,老不知羞。
谣言传至刘瑾耳中,刘瑾本对欧阳修仗着官大、到处喷人心怀不满,故将谣言内容告诉台谏,一时间与欧阳修素来敌对的几位台谏官集体弹劾欧阳修,致使欧阳修自请罢去参知政事之职,要求有司彻查此案。
最后查清乃道听途说,毫无根据之言,赵顼当即罢免了几位弹劾欧阳修的官员,并请欧阳修继续回朝任职,然欧阳修去意已决,连上三表三劄坚辞,终令赵顼批准了他的请求,转刑部尚书,出知亳州。
此为欧阳芾去亳州探望叔父之前的事了,遭贬黜的台谏官不肯说出刘瑾的名字,故刘瑾未得处罚,但有心人愿意探听,总会知晓消息来源。
“我确实拒绝了他的妻子,所以我也算不上无辜。”欧阳芾道。
冯京张口,不知该说些什么,吕惠卿则竖起拇指:“夫人拒得好。”
欧阳芾被他逗笑,勾了勾发至耳后,目向冯京:“我没有很大度,我也是心存偏私之人。”
冯京一时感到有什么哽在喉间,教他难以开口。
不,他想说。但那份偏私并非对他,他说甚么都像是逾矩。
“......欧阳公的冤屈已然洗刷,世人自会明白欧阳公的清白,你也不必过于介怀。”最终他道。
“不错,这世上谁人不心存偏私,夫人已仁至义尽,万莫对自己太过苛责。”吕惠卿道。
冯京哑然,他忽地有几分羡慕起吕惠卿来,羡慕他能如此坦荡地维护欧阳芾。
他站住脚步,望着欧阳芾与吕惠卿的身影朝前走去,在那一刻发觉自己融不进去他们之间,仿佛隔阂了两个世界。
冯京蓦地一笑,他真是全无长进,分明不喜王安石的作为,却踟蹰着说服自己不去弹劾,分明在她受到讥讽时欲冷眼旁观,却又下意识安慰她。
......虚伪至极。
“冯中丞?”欧阳芾回首,发觉他未跟上。
冯京缓和了神色,微笑道:“我忆起还有事物落在衙署,你们先走罢。”
“哦,”欧阳芾道,“那我们便先告辞了。”
冯京略颔首,见二人转身步去,不再回头。
第56章
冯京回至家中,天色已然昏黑,屋内灯火的光芒透过窗柩投射在院内地上,洒落一层柔和的阴影,他浅浅舒了口气,找回了自己。
“爹!”稚子从屋内精神抖擞地奔出来,向他打招呼,冯京摸摸他的脑袋,问他阿娘呢。
“阿娘在缝衣裳。”儿子答道。
“在缝谁的衣裳?”
“缝,缝我的衣裳。”声音发虚,低弱下去。
冯京便笑了,抬目,富氏已从屋内步出,立于门槛前柔声道:“官人回来了。”
这是富清殊的妹妹,他的第三任妻子,有时他会想成亲的次数如果太多,最后是否还存在初次的心动。
至少对他而言,山盟海誓皆付予了最初的人,后面再或有也仅是平淡中的温情。感情会日渐干涸,即便他知晓这对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