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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或是哪个官员遭了贬黜的消息,皆成为都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譬如欧阳芾早些时候便听得一则趣闻:
朝廷任命王安石为群牧司判官后,有个名叫沈康的人,时任集贤校理,听闻此事大为不满,于是找到宰相陈执中说,自己在集贤院任职已久,屡次想任群牧司判官而不得,王安石资历尚不足以任此职,为何便让他担任?
其实沈康说的不无道理,担任群牧司判官此类职位通常需做过一任知州的朝官,或是做过一任通判的馆职,而王安石仅做过一任通判,并未入馆,故属破格录用。
但陈相公是怎么回答的,陈相公道:“王安石淡泊名利,不求个人上进,因此朝廷才特加恩惠,让他任此职。你作为馆阁之臣,饱学之士,居然和他争抢?”
重头戏在后面,陈相公道:“君之脸皮,视王安石宜后矣!”直把沈康说得惭愧而遁。
此茶话版本是欧阳芾在茶肆里听来的,初闻时她大为震撼,觉得宰臣批评别人时竟也如此开放,如此有话直说,她还以为只有她叔父如此善于喷人。
以至于很久以后,当她(单方面认为)跟王安石混熟之后,她总想问问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而王安石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言归正传。
既在太学附近,而太学又比邻国子监建造,是故出门时免不了偶尔路过国子监和太学。近日欧阳芾十五岁的堂弟欧阳发不知何故,忽然变得奋发向上起来,一问才知,原来是为国子监气势所震慑,决意来年考入国子学读书。
“听说国子学竞争颇为激烈,”欧阳芾担忧道,“你能考上吗?”
经庆历四年范仲淹主持兴学改革,国子监招收生徒名额增至二百人,七品以上官员的子弟可入学就读,除此外,命官、清官以及随在京为官的亲属亦可为国子生。与此相对,太学则招收京师八品官员子弟和庶人之俊异者入学读书,定额亦为二百人。
可以想见,仅仅二百的名额是远远不够分的。
“所以才要加倍用功,”欧阳发合上书卷,用理所应当的语气道,“我已同和甫相约,明日一早去太学旁听胡先生讲《易》。”
“可以旁听吗?”欧阳芾奇道。
“当然可以,尤其胡先生的课,常有外者请听,据说多时达数百上千人,去晚了便只能站在外面了。”
欧阳芾啧啧称奇,又问:“你方才说的‘和甫’是谁?”
“是王介甫先生的弟弟,名安礼。”
“你们何时认识的?”
欧阳发瞅她一眼:“你与温四娘何时认识,我们便何时认识。”
“我与四娘相识时,你的和甫还没到汴京呢。”欧阳芾没被他忽悠过去。
“那便是你在温家画楼里临摹别人画作时认识的。”
“......”发觉弟弟长大越发不可爱了,欧阳芾叹惋之余,怀着跃跃欲试的心思问道,“我也可以去太学旁听吗?”
“你想去?”
“嗯嗯嗯。”
欧阳发嗤笑:“你只是想看看太学长什么样子吧。”
“对呀,”欧阳芾丝毫不羞愧,“你难道不好奇么?”
作为本朝中央官学,国子监下辖诸学之一,太学的授课学官不乏大儒之士。欧阳芾前世水平不够,读不了全国最高学府,这辈子如能蹭蹭最高学府的课听,说出去也是风光一件的事。
“我可以扮男装。”欧阳芾眼珠滴溜转。
“若你指的是上回你同温四娘去大相国寺的那身装扮,还是算了吧,”欧阳发直白道,“怕是立时便会叫人发现。”
上次在温四娘怂恿下,她头回作男装打扮,没想如今还上瘾了。
他复又端详她的脸,细细琢磨:“不过,再加两撇胡子应还是能遮一遮。”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捣鼓起来。
次日清早,二人梳装完毕,便至王安礼家门口等候。
王安礼出门见到欧阳发,与他言笑寒暄了两句,而后注意到欧阳芾的存在,道:“这位兄台是......?”
欧阳芾面目黑黄,头戴软幞头,身着褐色斜襟襦,整个人其貌不扬,此时朝他拜了一拜。
王安礼赶忙还礼:“小生王安礼,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欧阳发憋不住,与欧阳芾对视一眼,两人仰首笑起来。“看和甫这样,我俩没白折腾一晚上。”欧阳发说道。
听见面前人清脆笑声里全无男性厚重之音,王安礼这才觉察:“这位是......女子?”
“和甫,我来与你介绍,这位是我家二娘,欧阳芾。”
“和甫兄,幸会。”欧阳芾刻意将嗓音压得低而粗粝,颇合她此般形象。于是三人齐笑起来。
“欧阳姑娘这是要与我们同去?”王安礼问。
“正是。”欧阳发答道,将前因后果还有二人昨夜捣鼓花的心思讲给他听。
王安礼方今亦不过十六的年纪,听闻此事,少年心性萌发,笑道:“不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