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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一天腿都快断了的章惇把欧阳芾那套说辞复述与他,便见王安石摩挲着画稿沉思入神,章惇思着这两人应是不会吵架了。
然当王安石亲自问起欧阳芾时,后者却道:“因我想教介卿夸我呀。”
“纵无此事,我亦不会怪你。”王安石执着于她肯让别人帮忙却不让自己知晓之事。
“那我下回头一个告诉介卿好了,”欧阳芾道,“介卿,你看牡丹花开了。”她指着墙角几株粉嫩娇艳的花团。
“......”不满她的轻描淡写,插科打诨,王安石抿唇不语。
“介卿,我想给这几盆花换个大些的花盆。”这是继续插科打诨的欧阳芾。
她拉住王安石的手,后者被她扯了扯,便也不再抵抗,随着她屈膝蹲下。
“你帮我好不好,我力气不够,挖不出来。”泥灰沾了她一手,她随意拍拍又去拿铁铲。
“当心,”王安石看着她蛮力往下铲的动作,将她手里锋锐器具取过,“我来。”
欧阳芾乖乖松手,在旁观着,倏而掬起笑容。
身后不远回廊路过两名婢女,其中一人望见蹲于墙角的两道背影,讶道:“郎君与娘子在做甚么?这种事交由下人去做便好,何须亲自动手。”
身旁葶儿一笑,道:“这你便不懂了,娘子说过,此谓‘情趣’。”
第74章
东明县一案,赵顼终归没有追究文彦博的责任,只令贾蕃以不奉法之罪谪监衡州盐仓,为贾蕃辩护的御史杨绘、刘挚两人皆被贬官。
反变法派于台谏中的力量再度削弱,御史台逐渐由变法派控制。
燕舞莺啼芳树,细柳斜笼绮陌,院子里几个孩童追逐打闹,魏玩端着碟蜜饯果子踱出屋,朝满院子撒疯欢耍的幼子道:“慢些跑,莫摔着了。”
曾綖跟在哥哥姐姐屁股后面撒欢,根本未听进去。
将果碟放于石案上,又往客人面前推了推,陡然听得背后一声嘹亮嗓音:“裴毓!等等我!”
魏玩回首:“这孩子,怎么直呼姐姐名字呢!”
“不打紧,小孩子闹着玩罢了。”裴如观温言笑笑,放任女儿同两个男童一处玩耍。
裴如观的女儿裴毓比王雱大一岁,比曾綖大了三岁,目今已八岁了,眉眼里愈来愈透出穆知瑾的样子。裴如观疼爱幼女,不但教她读书识字,亦教她念诗作词,俨然有培养一代才女的架势。
此刻一代才女正指使王雱、曾綖两个弟弟爬树摘果子,然欧阳芾在旁观着,颇觉女孩跃跃欲试也想上去爬。
“毓儿大了,怀安也可轻松些了。”曾布感叹道,“女儿到底比儿子贴己,这一点我倒羡慕怀安。”
裴如观笑道:“平日皆是乳娘在陪她,我还嫌自己陪她不够。”
“往后毓儿还得学琴棋书画,怀安一人照顾得来么?”魏玩道,“可曾考虑过再为毓儿找一位娘亲?”
裴如观怔了怔,婉言道:“我尚无此打算。”
自穆知瑾逝世,裴如观独自抚养女儿,至今未再娶妻。
欧阳芾毛遂自荐道:“毓儿若学书画,我可以教。”朝裴如观眨眸:“反正雱儿也要学,多教一个也是教。”
“那便多谢夫人了。”裴如观呈出笑意,面色不禁柔和。
大抵因对王安石的敬意,私底下他也素来规规矩矩唤欧阳芾“夫人”,唤王安石“介甫先生”。
“但诗词我便不行了,只能让玉汝教,我只会荼毒了你女儿。”欧阳芾紧跟着补充。
玉汝是魏玩的字,魏玩出身于名门官宦世家,嘉祐五年嫁与曾布,两人可谓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眷侣,魏玩饱读诗书,富有才情,常与曾布作词唱和,夫妻亦被周遭人称作“良匹”佳偶,让欧阳芾羡慕万分。
听她此言,几人俱笑起来。
“雱儿似也到了入童子学的年纪?”魏玩问。
“是啊。”欧阳芾叹道,上学可是苦差事,她不由同情起儿子,好在她自己已熬过那段黑暗。
“说到入学,目下正有件事,要两位娘子拿拿主意,提提意见。”曾布忽而道。
“哦,何事?”
“官家欲改革太学,令我等拟了草案,目今我们正同王相商议此事,王相对于取士之法向来看重,这套太学新制尚未颁布,须得听取各方意见,慎重实行。”
“甚么新制?”欧阳芾不由好奇。
“简单言,便是将如今的太学分为外舍、内舍、上舍三等,学生依实力优劣选入,”裴如观道,“外舍可不限员,考核优异者升内舍,员二百,内舍优异者升上舍,员一百,从所讲官授学。州学考核优异者亦可入太学就读。”
“听上去颇为新鲜,”魏玩想了想道,“如何考核呢?”
“学校养士,当以入朝为官为首要,去岁科举已罢诗赋贴经墨义而改试诸经大义,太学同样以经义、策论为试,分私试、公试两类,凡私试,孟月经义、